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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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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若浮萍
凌晨從夢中驚醒，屋內漆黑一片，時間仿佛凝固，冰冷的空氣包圍著我，不知身在何處。從桌上摸出一支煙點燃，煙頭忽明忽暗，正如此時的心情一樣。這是2008年冬天的某個凌晨，我又一次失眠了。
回想在北京這些年，和大多數的北漂一樣，為了生活，努力打拼，總是處于顛沛流離的狀態，過著租房的生活，沒有歸屬感。望著林立的樓群、人潮涌動的街頭，總有種莫名的感慨。
2003年畢業后來到北京，經同學介紹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公司管吃住，辦公和吃住都在一個三居室的樓房里，一邊學習工作技能，一邊適應剛走出校門的生活。因為公司管住，我和幾個同事住在一間臥室里，仿佛又回到了大學宿舍。客廳就是辦公室。沒有上下班的概念，湖南阿姨做的飯總是把我們辣得上躥下跳，同事的女朋友來后，我們另外幾個人就都去網吧包宿上網，給他們留出單獨的空間。有時忙起來，好幾天才下樓出去走一走。我們稱這叫“放風”。這樣工作了三年，我感覺被困住了，北京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雖然老板一再挽留，我還是毅然選擇了離開。現在回想起來，那時雖然很辛苦，但過得充實，那段時間也為我以后的生活和工作積累了很多難能可貴的東西。
從那家公司出來后，我感覺自由了，可以租一間屬于自己的屋子了。那時有個大學同學租住在一處半地下室里，我投奔了他，于是我從樓上直接搬到了地下，這一住又是兩年。
北京的地下室很少用來存儲東西，大部分是用來住人的，那里潮濕、陰暗，白天晚上都要開著燈。狹窄的過道，分隔出的大大小小的房間，如迷宮一般的走廊，第一次走進去的人往往會迷失在里面，找不到出去的路。這里住著形形色色的各種人，儼然就是一個小社會，白天大家去上班，這里變得很安靜，到了晚上又會熱鬧起來，做飯聲、說笑聲、吵鬧聲，你方唱罷我登場，上演著一幕幕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生活劇。夜深的時候，呼嚕聲此起彼伏，偶爾能聽到隔壁的低語，世界又安靜了下來。
在這里住久了，會感到很壓抑，每次從地下走到樓上，看到外面的陽光，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總有一種如獲新生的感覺。這里也不能久住，時間長了很傷身體。為了身體考慮，我又搬家了……
后來，我搬了兩次家，還是租房子住。再后來，我結婚了，可是始終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家里人也總是催促讓我盡快買房。對我來說，沒有自己的房子，就像無根的浮萍一樣飄來飄去，我也累了，是該有個自己的家了。
行走中彷徨
有了買房的打算，我行動了起來。考慮到市里的房子買不起，于是我選擇了在燕郊買房。
買房是個復雜而又艱辛的過程。那段時間，我幾乎跑遍了燕郊附近大大小小的房產中介公司，周旋于各種狡猾而又善于忽悠的中介人員，不停地奔波于各處現場看房，疲累而興奮。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后，最終選定了一處還算滿意的地段定下了房子，而前期的考察只是買房的小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本以為買房就是簡單簽個合同，慢慢還貸就可以了。哪知道還要辦理各種繁多的證明，而這才是真正讓人頭疼的。于是我又開始復印各種證件，奔波于各種機關單位辦理證明，面對各種冰冷或熱情的工作人員，身心疲憊。等房子接收了，裝修、買家具，繼續折騰，人憔悴了，但家漸漸有了模樣。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中國房價隨著社會的發展攀升到了像我這樣的普通百姓難以企及的高度，而由此延伸出的亂象更是層出不窮，房子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人們為之喜悅，為之憂愁。名目繁多的各種證明、政策，往往使人陷入迷茫。
我只想問：為什么買房手續不能簡化，更人性化一些？這樣不僅能夠提高效率，也能讓辦假證的、街上貼小廣告的少一些。為什么一個戶口要把人分為北京人、外地人，由此帶來一系列的上學難、就醫難問題？為什么一邊是大拆大建，在破壞了耕地、污染了環境的代價下，另一邊出現的卻是一片片空城、鬼城，而很多人連個買房的資格都沒有？對于這些，我很郁悶，很無奈，很生氣……
在以人為本，注重城市化質量的城市化發展過程中，我們盲目地追求著速度與數量，做著太多事與愿違的事情，由此帶來資源浪費、空氣污染、交通擁堵、教育醫療難等等一系列城市病。今天犯的錯誤，往往需要幾十年甚至下一代去糾正，我們的發展需要慢一點，穩健一點。
家是什么模樣·新希望
住在新房的第一晚，我無法入睡，我知道這是不適應的后遺癥。嶄新的家具、寬大的房間、耀眼的燈光，住慣了租的房子，總感覺這房子不屬于我。新買的床太軟，我睡不著，只能睡在沙發上……
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并不快樂，或者說是痛并快樂著，為了還貸，我成了房奴，多么形象的詞匯，我本是自由人，怎么一下子變成了房子的奴隸？我不適應。我感覺身上壓了一副重擔，時常有種壓抑感。為了還貸，我節衣縮食，一些不必要的開銷能省則省，交際應酬基本沒有，人也仿佛變得沉默了許多，與世無爭了。我深知以后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這份擔當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個過程，我需要有更大的熱情與希望去面對生活和工作，并為此改變。
我想到了遠方的家，那里有我的父親、母親，他們已漸漸蒼老。家對每一個外出打工的人來說，是最遙遠的牽掛，是最深沉的思念。
還有那些曾經在一起生活、工作過的同學、朋友們，那些身影漸行漸遠，他們身在何處，過得還好嗎？
聽說以前住在地下室的鄰居大姐也搬走了，她做飯很香，樓道總是能聞到她的飯菜香。還有街邊賣花的女人，她的孩子是不是在她身邊玩耍？小區的那只流浪狗有沒有找到新的主人？有次我看到它身旁有了新的伙伴，走路也精神了，尾巴甩啊甩的，那表情分明在對著我笑。
新家對面的工地燈火通明，機器轟鳴，不久后又會有新的大樓拔地而起，又會住進去許多人。在浩瀚磅礴的時代背景下，城市化的浪潮在中國大地上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多少人為了生活與理想，背井離鄉，在城市里拼搏奮斗，他們在城市中做出貢獻的同時，有過辛酸，有過彷徨，他們需要認同和理解。城市應該有大胸懷，大智慧，更具包容性、親和力，這樣才更有利于城市的發展，人在其中也更有歸屬感、幸福感，活得更有尊嚴。
天邊微微泛起一抹曙光，城市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