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期召開的各地人大會議上,北京市政府明確表示要“切實把常住人口增速降下來”;上海市政府也提出,要通過采取綜合措施,“嚴格控制人口規?!薄?/p>
北京、上海作為全國特大型城市的代表,最先并且最大程度地遭遇人口資源環境矛盾產生的壓力。這種壓力如果處理不當,不僅大城市本身發展前景疑云重重,更嚴重的后果還在于,大規模人口全面發展所必經的城市化路徑,有可能因為示范不當而整體呈現方向性偏差。
中國目前的城市化進程處在歷史性的轉折關口,主要體現在盡管存在日益高企的落戶門檻,但農村人口轉移的主要目的地,依然極為迅猛地由鄰近中小城市迅速轉向大城市與特大型城市。其結果,喜的方面是,曾經長期人為制造身份割裂的城鄉戶籍分立制度,起碼在全國多數地區基本已不再構成挑戰性的課題;而憂的方面是,大城市,尤其是特大型城市人口總量和結構問題越來越突出,“大城市病”乃至“拉美陷阱”的潛在可能性,迫使相關城市政府人口管理首鼠兩端。
以戶籍為基礎的行政管控手段,很難扭轉“大城市病”不斷加劇的總體趨向:
其一,倘就人口總量維度來看,大城市獨具的集聚效應、乘數效應使其得以幾何式增殖就業崗位(譬如中國的三大都市圈,以不足全國5%的土地面積,創造了40%以上GDP產出),由此再加之發展中國家普遍存在公共服務極化現象,因此人口加速向大城市單向度流動,不僅合乎個體理性,而且也是勞動力與資本優化配置規律使然。
其二,倘就人口結構維度來看,當下大城市的人口管控無不暗含“迎優驅劣”政策意圖,但問題是,歧視性的戶籍壁壘在勞動力市場存在顯著分層模式的情況下,效果往往適得其反,因為戶籍壁壘對于競爭性不強的低端就業崗位,影響相對較小,真正受到干擾的,反而集中在需要較高受教育水平和技能的高收入行業。例證如:種種數據表明,近年來大城市中受教育水平越低的外來人口,其工資水平反而越快地趨近本地居民。
在遷徙自由不可能再被逆轉的今天,人口流動終究歸根結底由個體經濟理性所決定,因此,這就要求決策者必須意識到,“大城市病”的根子在中小城市,因為大量人口的跨地區流動,說到底還是因為中小城市就業機會不足,且公共服務水平低下。當然,改變這種狀況除了要靠中小城市加快自身經濟社會發展步伐,還要依靠中央主導下的地方均衡發展戰略有效引導,以及大城市地方政府以開放的心態,通過更大力度的“引進來”、“放出去”,更好地發揮龍頭帶動及輻射、反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