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方面,城管有點像中國足球。
比如,城管似乎不能有正面新聞,一有正面新聞,就會被人譏為“作秀”。國足今年年初曾經搞了一個公益活動,隊員們佩戴紅領巾走進校園和學生們互動。本來挺好的一件事,但卻被一些媒體和網民“吐槽”個沒完,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和國足的命運相似,武漢城管喬裝小販,體驗生活,進行換位思考,據說是柔性執法系列的延續,但照樣沒能逃脫輿論“作秀”的評判,弄得當事人“壓力山大”,甚至發布會當場飆淚,然而,就算如此,同情者依然寥寥。
和國足一樣,城管在當下的生存環境非常尷尬:人們總是習慣以消極的態度來看待這項職業,就連城管自身也未能免俗——據說某些城管對外都不敢說自己的真實職業,正如國足隊員羞于讓人知道自己是吃足球飯的。在中國,罵中國足球是討巧的,是一種娛樂消遣,也是一種語言和文字的“藝術”。相反,說中國足球好話是有風險的。城管的職業聲望,現在應該還沒有那么差,但同樣有此種發展趨勢。
城管的職業聲望、社會形象日漸淪落,當然要歸于層出不窮的城管暴力執法,但似乎和公眾、媒體的認知也無不關系。某種程度上,城管在今日社會已被符號化、妖魔化,成為一些社會矛盾的替罪羊和某種社會情緒的出氣筒。在當下語境中,所有關于城管的負面新聞都容易被放大,并順理成章地成為媒體的“最愛”,相反,所有關于改善這個行業形象的舉措都顯得孱弱無力,難逃“作秀”、“策劃”的嫌疑。
解鈴還須系鈴人。改善城管在公眾心目中的形象,還需城管方面做出各種努力,更需公眾和媒體的配合。事實上,在城管和攤販的矛盾和沖突中,攤販并不天然地就是受害者,城管暴力執法固然不在少數,但城管被打傷甚至致死的惡性事件也并非沒有。面對沖突,市民可以監督,媒體可以客觀報道,但不宜推波助瀾、激化矛盾。武漢市城管委新聞發言人葉志衛有句話說得很有意思:“城管和攤販都是人民,無非是角色不一樣,所從事的工作不一樣”,我還要加一句,媒體和看客也都是人民,我們不要把人民內部矛盾轉化成敵我矛盾,而唯恐天下不亂。
城管問題,由來已久,既和政府觀念有關(一個城市是否應該允許自由流動商販的存在),也和城管部門執法權力過大、執法范圍過寬有關,既和執法隊伍的整體素質有關,還和社會信用體系尚未完全建立有關,也和稍顯浮躁的社會情緒有關。往深里說,城管困境的根源,在于現階段的城鄉差距、貧富差距、東西部差距、就業壓力。如果無視這些問題,而只把板子打在城管一個部門上,顯然有失公允。
而作為個體的城管隊員,更無法背負起整個行業的毀譽。在無數城管和攤販的沖突中,攤販先天處于弱勢,當然更易博得公眾和輿論的同情,一些攤販身上的道德優越感和戾氣或由此生。但從人性的角度考量,城管和攤販其實并無二致,城管或許有執法的正義感,但攤販有道德上的優越感,城管不是魔鬼,攤販也遠非天使。他們身上都有人性的優點,亦不會缺少人性的幽暗。也正因如此,城管部門格外需要一個合乎人性,讓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制度性執法程序,而不是聽任雙方按照“叢林法則”來解決沖突。那只會放大人性的幽暗,讓悲劇重復地上演。
如果所謂柔性執法,就是為了探索一種合乎人性,讓雙方都可接受的執法程序,那我們為什么不能讓城管部門試試呢?城管群體固然形象不佳,但絕不是誰都可以隨便吐上一口的“痰盂”。一些地方城管部門改善自身形象的做法或許過于高調急切,但也請理解他們,因為所有努力想把工作做好的人都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