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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2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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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1：現在一些城市已經人滿為患了，為什么還要鼓勵農民從農村出來，進入城市？
肖金成：城鎮化是我們國家的戰略，城鎮化的本質就是農民進城。鼓勵農民進城的意義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有利于統籌城鄉發展。我國城鄉差距過大，根本原因就是農村人口過多。只有減少農村人口，才有利于縮小城鄉的差距。
第二，有利于促進區域的協調發展。我國東部、中部、西部的區域差距較大，東部沿海地區比較發達，而西部地區比較落后。盡管我們進行了十年的西部大開發，采取了很多扶貧措施，中央政府做了很大的投入，但區域間的差距還是很大，一些地方仍然很難擺脫貧困。其原因就在于，中、西部有很多地方是不適宜人類居住的。他們只有走出大山，走到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進入城市，區域差距才能縮小，他們才能從根本上解決貧困。
第三，有利于建立擴大消費需求的長效機制。我們常說，經濟增長有三駕馬車，即投資、出口、消費。長期以來我們主要靠投資和出口這兩駕馬車拉動經濟增長，但是投資可能導致產能過剩，市場經濟不怕短缺，就怕過剩。在出口方面，這幾年我國的出口受到了美國金融危機、歐債危機的影響。擴大消費需求才是經濟增長的真正動力。目前，我國有近半數農村人口的消費水平上不來，是因為農村的收入水平低，而且農村的消費結構與城市也有很大的差異。只有將農村人口變為城市人口，才能擴大消費。
所以，要想讓我國的農民實現小康、走向富裕，要想擴大社會消費需求，推進經濟社會的發展，要想讓全中國人都過上好日子，就必須減少農村人口，增加城市人口。
提問2：有人說，既然城鎮化是大勢所趨，我們無法阻擋，那么就讓農民不要進到大城市，而讓他們到小城市或者小城鎮。這一建議是否可行？
肖金成：首先，我們分析一下農民為什么從農村出來。我認為有兩大動力：第一是推力，因為農民人均才幾畝地，根本富裕不起來，只有走出農村才有更多致富的機會；第二是拉力，因為城市有很多的就業崗位，收入也比農村高，自然就把農民從農村拉出來了。
“讓農民不要進到大城市，應該到小城市或者小城鎮”的建議是近乎理想化的藍圖。城鎮化其實是一個市場化的過程，農民自身有權利選擇自己是否進城，不需要外界去強迫。同時，農民選擇進入到大城市、中等城市還是小城鎮，也是由自己決定的，不是由政府決定的。
很多人說，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已經人滿為患，既堵車，空氣又不好，農民還往這里擠。我們不能一味指責農民不應該到這些大城市。 因為問題是這里有工作崗位。如果有工作崗位，農民就會來。人們常說的農民應該到小城鎮去，但是現實是小城鎮就業崗位并不多。如此看來，哪里有就業崗位、農民就會到哪里去。目前提供就業崗位的主要有兩大領域，一是工廠，二是服務業。所以，不能說工廠、服務業在大城市，而非要讓農民去小城鎮，這是做不到的，因為，主觀愿望決定不了客觀的趨勢。同時，我們也不要一味指責農民，我們應該做的是分析他們的選擇，根據他們的去向進行決策，并以此為依據決定未來的城市規劃。
另外，我認為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政府不要將進城的農民看成是包袱。我們曾經提過一個觀點，即農民工本地化，這里的本地化不是讓農民 到戶籍所在地的小城鎮去解決城鎮戶口，而是農民在哪里就業，其就業所在地的城市政府就應該為他們提供福利、待遇及各種保障。現在我們很多打工地（或者叫農民工輸入地）的政府不承擔這個責任，將其推給了農民工輸出地的政府，這是一個政策問題。
實際上，農民工在一個城市打工和生活、就為這個城市做出了貢獻，那么，這個城市的政府理所當然應該為他們提供各項公共服務，而不能推卸這個責任。至今國家政策在這方面沒有予以強調。我們認為應該成為制度，成為法律。為城市提供了服務，做出了貢獻，卻享受不到任何福利，這顯然不合理。
提問3：面對大城市日益凸顯的“城市病”，究竟該怎么辦？產業轉移能否解決這一頑疾？
肖金成：現在大城市出現了人口膨脹、交通擁堵、住房緊張、環境惡化等“大城市病”，不是因為主觀上希望發展大城市，實際上我國一直在限制大城市的發展。我國的城市建設方針就是嚴格限制大城市的發展。可能正是這種限制，使大城市的規劃遠遠落后于實際的發展，限制大城市的建設，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我們發現，大城市有很多產業，為什么很多產業愿意到大城市呢？因為大城市基礎設施比較完善，比如政府修了很多路、地下管道、上下水等，可以給企業降低成本。與此同時，大城市的產業發展很快，需要勞動力，需要服務者，勢必會造成農民工涌向大城市；如果農民工不來，很多產業就發展不了，這就形成了一個悖論。所以大城市的快速發展是一種趨勢，某種程度上是由客觀規律決定的，是我們阻擋不了的，我們只能順應這個趨勢為農民工們提供合適的平臺，并以此來解決大城市發展中出現的種種問題。
我認為，非常關鍵的一點是大城市的產業向外轉移。這樣一來，農民工肯定也會跟著轉移。如果產業不轉移，農民工也不會轉移。
為此，我們要做的就是以解決人的問題為突破口——先解決人的工作崗位問題，再解決收入的問題，然后再考慮城市的合理布局和規劃問題。這也正吻合我們提出的把城市群作為城鎮化的主要載體這一理念，在城市群里，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鎮能夠協調發展，交通也可以延伸到中等城市、小城鎮，這里的基礎設施比較完善，交通也比較發達，這樣大城市的產業就會向外轉移到中等城市。
同時，由于大城市的要素成本高，很多低附加值的產業在大城市里無法生存下去，這樣就會促進產業轉移到大城市周邊的中小城市甚至小城鎮，進而促使大城市演變成為現代服務業、高科技產業的聚集地。這樣，大城市的產業結構升級了，環境也會得到改善，而且，在城市群這一區域內也能夠實現協調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