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筆者形形色色的微信群里,有兩個群格外活躍。巧的是這兩個群的主題對象也很相同,正是我們很多人來自或者所關注的中國鄉村。其中一個群以年長些的文史哲研究人員為主,多關注鄉村的人倫道德、教育風俗。另外一個群以年輕點的建筑家、設計師為主,多關注鄉村的居所環境、生產生計。在熟悉兩個群的內容和風格之后,筆者簡單做了個區分,把前者稱之為鄉愁群,把后者稱之為“鄉建”群。
“鄉建”的意義好理解,新中國成立前有晏陽初、梁漱溟等人的鄉村建設運動,進入新世紀以來有國家推行的“新農村建設”,重在改變農村面貌,給予農民更好的生活。但鄉愁的意義就模糊一些,從前的鄉愁是指久未回家或者回不了家的游子對于家鄉的思念,多指時空之愁;而當下的鄉愁更多是指現代化大潮下對鄉村所承載的美好品質和美好回憶的眷戀,是時代之愁。
剛開始筆者以為鄉愁群的人基本上只是坐而論道,然而不是,群里的許多人都在為鄉村的教育和教化事業奔走出力。群主更是以教授之尊,每個月用十數天的時間赴山東河南等地和農民打成一片。而“鄉建”群也并非全是畫圖紙蓋房子的工匠,他們中很多人擁有博士學位甚至海外學歷,他們思考爭論問題時大段大段的理論飛揚也常常讓筆者嘆為觀止。
令人困惑的是,除了分享一些共同的消息之外,這兩個群基本上不相往來,同時參加兩個群的聚會和討論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不相往來的原因不是沒有機會交流,而是真正的旨趣不同。或許“鄉建”群覺得鄉愁群里那些“禮崩樂壞”的討論有點兒大而虛,而鄉愁群則覺得“鄉建”群里討論的那些廁所改造、土壤修復有點兒細而末。
這小小的兩個群的隔閡與分歧,大概也就是當前農村工作中兩種思路的隱喻。一種思路從物質入手,努力改造農村面貌,為了給村民提供更舒適的生活而樂此不疲。一種思路從精神入手,看到質樸的農村生活和良風美俗一去不復返,希冀能夠返本開新,抗拒物質世界的誘惑。雖說每個人術業有專攻,這兩條思路可以并行不悖共同為農村農民服務,但是如果這兩路一直交流不暢,恐怕他們的努力有部分是要互相消耗的。
如果說去年12月份中央農村工作會議“物的新農村”和“人的新農村”概念的提出,正好印證了現實中這兩條工作思路的話,我們不得不認識到,光提出這兩個概念還遠遠不夠。如果要實現農村農民的良性發展,“物的新農村”和“人的新農村”必須齊頭并進相互融合。
在今年春節前后流行的各種“返鄉筆記”中,令許多知識分子感到不安的不僅僅是農村物質環境的衰敗,更多的是在物質化潮流洶涌而來時原有的鄉村文脈的破壞和消失。而這種文脈喪失給心里帶來的失落,不是任何物質所能填補的。
這就告訴我們,鄉村種種問題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一個整體。客觀上來說,時代洶涌向前,鄉愁終難幸免。然而,只要每一個“鄉建”工作者多一點兒鄉愁的關照,每一位有鄉愁的人多一些務實的向前看的態度,我們依然有希望再造出物質和精神上都小康的美麗鄉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