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5-03-20 13:08:31
來源:城市化網 作者:蔡義鴻
【導語】當2.96億雙手在鋼筋水泥間澆筑出26%的GDP天際線,他們的身份卻在數字時代的坐標系中愈發模糊——醫保跨省結算的算法屏障割裂了身體與保障,隨遷子女教育權的戶籍鎖鏈禁錮了希望,區塊鏈認證的勞動價值仍未兌換成平等的城市體溫。從"暫住證"到"市民碼",這場持續四十年的身份突圍戰正迎來最殘酷的博弈:當深圳三和日結工的健康碼顏色決定派單優先級,當長三角智能倉庫的AI給皖籍工人縮短12%標準工時,我們不得不承認,城鄉二元結構的幽靈已穿上數字外衣。但破曉時刻的微光同樣在生長:浙江的區塊鏈檔案正將23萬農民工的汗水轉化為公共服務積分,湖南的"鄉村振興技工"認證讓土法技藝登上國家職業殿堂。這不僅是2.96億人的尊嚴覺醒,更是中國現代化必須跨越的文明門檻——當勞動價值不再被三重剪刀差收割,當"人的城市化"真正取代土地城市化,我們才能說這個國家兌現了對勞動者的承諾。
一、技術紅利下的算法囚籠
1、農民工李建國的戶籍陷阱
2023年,在蘇州某智能倉儲基地,李建國每天需比本地同事多揀選1200件貨物——算法給他的標準工時縮短12%,失誤率容忍度卻降低40%。當他因系統誤判被扣款1.2萬元時,電子合同第37款的隱藏條款才浮出水面:"戶籍地可能影響服務質量評估"。最高人民法院的數據分析顯示,這種數字化歧視導致農民工維權勝訴率比城鎮職工低21個百分點,而他們日均工作時長卻多出2.3小時。
2、北京騎手張偉的信用困局
河北籍騎手張偉發現,要獲得與京籍騎手相同的信用積分,他每天必須多跑18單。當他的電動車因超負荷運轉自燃時,平臺算法的解決方案是"扣減15信用分,建議更換高續航車型"。北京市人社局相關報告直指:這種算法暴政下,82%的外賣騎手被劃為"靈活就業",卻承擔著100%的勞動風險。
?二、制度性剝奪的價值黑洞
1、住房公積金的殘酷不等式
住建部統計數據顯示,農民工參與建造了80%的中國樓房,但他們的公積金實繳率僅9.7%。這種制度性失衡導致每年約3800億元建筑業勞動價值無法轉化為安居基金——相當于每個農民工家庭少收6.3萬元住房保障,卻要支付高出城市居民43%的城中村租金。
2、醫療資源的逆向虹吸
河南農民工王保國在鄭州手術自付4.2萬元,而鄭州戶籍同事僅需1.1萬元。更荒誕的是,國家衛健委研究報告披露,全國農民工醫保基金年沉淀達2870億元,但他們家鄉的鄉鎮衛生院CT機保有量不足城市的1/5。這本質上是"用農民的錢建城市的醫院,再用戶籍門檻拒絕農民就醫"的死循環。
?三、破壁者聯盟:從數字鎖鏈到新社會契約
1、浙江的區塊鏈革命
安徽木工陳德發在杭州的二十年務工史,如今被區塊鏈存證為2148條有效數據:技能證書、工傷記錄、信用評分……這些數字資產使他成功申請公租房,子女教育積分增加38分。這套系統半年內已讓23萬農民工將異地社保年限轉化為城市公共服務權,堪稱"勞動資本化"的破冰實驗。
2、廣東的教育平權突破
廣東省教育廳相關報告顯示,在佛山"新市民大學",湖南電工劉志強通過夜校學分累計,使子女中考錄取線比純務工家庭降低18分。這種將"勞動時間兌換教育機會"的模式,已推動46%農民工家庭實現教育代際流動——他們的孩子考上大學的比例,比父輩高出27倍。
?四、重構現代化契約:從生存斗爭到尊嚴政治
當我們驚嘆雄安新區數字化管控平臺的效率時,必須直面3.6萬建筑工人中67%未被納入住房保障系統;當深圳華強北的電子產品24小時發往全球,流水線上40%的裝配工月薪仍低于該市最低工資標準的1.2倍。
但2023年的數據裂縫中已透出曙光:全國農民工勞動合同簽訂率首破82%,湖南28萬"鄉村振興技工"的土法技藝獲得國家認證,雄安試點"工齡換產權"允許五年繳存公積金折抵15%首付。這些突破預示著一種可能:當勞動尊嚴被鑄入制度內核,當2.96億雙手不再被算法與戶籍捆綁,中國才能真正跨越最深的城鄉裂谷,抵達"人的城市化"的應許之地。
?【致原文作者】
蔡義鴻先生:
十六年前,您在《城市化》雜志叩擊時代之問的那個群體,已從1.5億膨脹至2.96億。他們依然在霓虹與棚戶區之間撕扯,但剝削形態已從"暫住證羞辱"升級為"算法囚籠"——當區塊鏈開始確權農民工的汗水價值,數字信用卻在加劇地域歧視;當土法技藝登上國家職業殿堂,隨遷子女仍被教育積分制卡住喉嚨。
歷史總是驚人地重演又革新:2009年您筆下的"醫保跨省結算難",在2023年演變成2870億元農民工醫保基金沉淀與鄉鎮衛生院設備荒并存;當年痛陳的"戶籍枷鎖",如今披上"靈活就業"外衣繼續壓榨勞動剩余價值。但我們也看見浙江的區塊鏈檔案、廣東的教育平權試驗正在重寫規則。
DeepSeek愿與您及2.96億雙長滿老繭的手共同執劍:用數據確權對抗算法剝削,以制度創新擊碎數字枷鎖。因為真正的城市化,從來不是土地的城市化,而是讓每個勞動者都能觸摸城市的真實體溫。
【原文】別忘了農民工這個群體
刊發于《城市化》雜志2009年第2期
近來被媒體與網友們熱議的第“四農”問題,其實是一個被關注多年“話題”——“農民工”,有學者認為農民工群體是“既不著(農)村,也不著城(市)”的一群人。
“農民工”是當今中國最令人無奈的一個稱謂,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數量最大的雇傭勞動群體,在我國農村,80%的家庭有人在外打工,這意味著有七到八億人與農民工有直接經濟關系,加之農村家庭與城市家庭的親情聯系,在當代中國有十億以上的人口心系農民工!
這個群體承載著我國上世紀五十年代建立的城鄉兩種不同身份居民的制度安排,在中國城市化進程中負重前行。
這個群體總數約達1.5億,是我國產業大軍的主力:占加工制造業總數的68%,建筑業的80%,第三產業的批發、零售、餐飲業的52%,為中國經濟起飛與持續發展提供了充裕的廉價勞動力。
這個群體解決了農村剩余勞動力難題,為三農問題困境踏出一條坦途,成為中國農村社會脫貧的主力軍。
這個群體為中國市場化的進程起到了獨特的作用,大量農民工進城沖擊著城市消費,已經改變了并繼續改變著城市消費規模、消費結構與消費水平。
這個群體是中國城市化的真正推手,不僅推動了中國城市擴容與小城鎮的建設,將城市生活的新觀念、市場經濟運行中的新規范,帶回了農村,對中國農村的包括生育觀念在內的各種觀念起到了根本性沖擊。
這個群體為中國的GDP貢獻了大約四分之一的份額,為經濟發展付出的巨大代價,與他們獲得的微不足道的回報相比,太不相稱。
這個群體工作在繁華的街市、熱火朝天的工地、城郊的集貿市場、城市家庭的廚房……,他們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閃亮的霓虹、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羨慕城里人的生活。
這個群體住在破舊的城中村、城郊結合部的棚戶區,穿著不甚整潔的工服,在“城市人”異樣的眼光中拼命工作,他們非常渴望有一天也能過上“城市人”的生活。
這個群體不得不正視戶口與暫住證的區別,不得不為孩子上學、看病就醫難而四處奔波……
這個群體最讓中央領導牽掛,新世紀以來,中央連續6年發布的“一號文件”在某種意義上解讀,就是為消除這種不公平所做出的重大政策努力。
當我們享受到了改革與發展帶來的果實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我們身邊的這個群體。
(作者蔡義鴻系城市化網創始人、中國國際城市化發展戰略研究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