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鄉土意識一直是中國人無法回避的一個文化命題。從千里尋根“大槐樹”,到千里追魂、認祖歸宗,再到中國人“葉落歸根”的理念,故鄉似一根穿在耳洞上的線,時不時都要觸及國人的神經。
《詩經》里有折柳送別,也有對故鄉“曰歸曰歸,歲亦莫止”的念叨,唐詩宋詞里“狐死首丘”“越鳥巢南枝”這樣的意象更是屢見不鮮。故鄉之外中國人還有“第二故鄉”這樣一重概念。意思很明了,就是除了家園以外,自己第一次去過且長住過的地方,要么在彼地當兵,要么在彼地就讀等等,不一而足。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故鄉,也總是自己的好。他鄉再好,也是別人的“溫柔鄉”。出門旅行,最常用的搭訕話題就是“我是某地人”“我們那里出了某某名人”“我們那里擁有令人垂涎的某某小吃”“這句話在我們那里用方言這么這么說”……一提及故鄉,心中滿是自豪,眼神里滿是向往。
幾乎沒有人愿意說自己的家鄉丑,除非過度謙虛或自卑;幾乎沒有人愿意對故鄉挑三揀四,哪怕那里的街道再窄再破、鄉村再閉再塞、居民如何如何不講求文明,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故鄉的特色,這就是故鄉的原味。但是,需要謹記的是,在我們滔滔不絕地夸贊自己故鄉的同時,不要詆毀別人的故鄉,更不要拿別人的故鄉開涮。
日本作家村上春樹曾發表了一篇名為《Drive My Car》的短篇小說,其中有這樣一個片段,一位來自北海道中頓別町的女子,在東京工作,她在開車的時候,點燃一根煙,故作瀟灑地扔向窗外,并感慨道:“也許在中頓別町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吧。”也正是這樣一句藐視中頓別町的話,遭到了那里議員的嚴重抗議,他們認為:“中頓別町九成的土地被森林和草場覆蓋,當地居民防火意識很高,人們通常不會隨手扔煙頭。”
也許這只是村上春樹一個無心閑筆,卻給一個地方帶來了負面效應,由此,也給自己招來了麻煩。足見,任何人都沒有理由拿別人的故鄉打趣。
故鄉是自己的“香”,但他鄉不只是他人的“香”,也應當是需要你我共同維護的“一脈心香”。
有一首歌叫《國家》,其中的歌詞是這樣的:“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不管我們怎樣劃分地域概念,我們要么同屬于一個省、一個國家、一個地球、一個宇宙。因此,不管是文化,還是環境等諸多方面,我們應當本著對待自己的故鄉像對待別人的故鄉一樣小心翼翼,對待別人的故鄉像對待自己的故鄉一樣由衷熱愛——這就對了。
《 人民日報 》( 2014年03月31日 2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