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初,“國人圍觀同胞被行刑而歡呼雀躍”成為魯迅筆下帶血流淚的悲哀,國民性的批評成為此后綿延許多年都方興未艾的傳統。只要放下對“惡”的忌憚,只要升騰并堅定地踐行“善”,“變老的壞人”永遠只是極少數,互助友愛、樂善好施才是生活的常態、人性的常態。
上個世紀初,“國人圍觀同胞被行刑而歡呼雀躍”成為魯迅筆下帶血流淚的悲哀,國民性的批評成為此后綿延許多年都方興未艾的傳統。差不多一百年過去了,時過境遷,又一個與國民性、與某種悲哀關聯的話題,再次拷問著每位國人的良知與本性,這就是“敢不敢扶起倒地的陌生老人”。
最新的一起“倒地老人”悲劇發生在廣東河源,而事態的發展比起以往的類似事件,更加波譎云詭:扶老人送醫的村民吳偉青被指認為肇事者,自認無處伸冤的他在巨大精神壓力下自殺身亡。從“扶不起”到“在肇事與冤枉中糾結”再到“以死證清白”,“倒地的老人”現象衍生出的新病象,令“敢不敢扶起倒地的老人”這個社會流行話題增添了復雜和傷感。最新消息又傳來:有知名公益人士在單獨與老人攀談時,老人坦承“是自己摔倒的”。
當地的公安、紀委紛紛介入調查,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道德常態,竟要動用如此龐大的公共資源來正本清源,難道不是一種匪夷所思的黑色幽默嗎?可這就是現實,就是每天可能都在發生、每個人都可能遇到的現實,它的確有些殘酷,卻真實地拷問每一個人、叩問每一顆尚未麻木的心。
當所有人都像福爾摩斯一樣,希冀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真相、推理誰是說謊者時,細節的琢磨、技術層面的分析掩蓋了一些原則性的基本面:“扶不起老人”的危害究竟有多大?這類現象的受害人僅僅是那些不幸的老人或者不幸的蒙冤者嗎?“擔心被訛”真的成了國民普遍的集體無意識嗎?當倒地的老人無人敢扶時,多米諾骨牌的下一張、下下一張會在哪里?……
真相的確需要不 斷的追問和厘清,但是很多時候,真相就像愛情里的男女情愫,扯不斷理還亂,一部分人去追問真相、探求真偽,更多的人不妨從細節、技術層面抽身而退,放慢自己的腳步、沉淀自己的浮躁,想一想那些或許有些形而上的、或許與自己沒有直接關系的基本問題。
今天,倒下的是一位陌生人,無人敢扶;明天倒下的又是一位陌生人,無人敢扶;久而久之,有一天倒下的可能就是 你的親人,甚至有一天你自己容顏蒼老風燭殘年卻不幸摔倒,但環顧四周,都是冷漠的路人匆匆而過。有人說之所以沒人敢扶,是因為“擔心被訛”甚至“壞人變老了”,可是,在蕓蕓眾生中,哪里又是完全清凈純潔的世界?哪個時代、哪段歷史不是“好人與壞人并存”?僅僅因為心中對“惡”的忌憚而放棄對“善”的追崇,那么這才是人心最大的悲哀。人人向往善、人人追求真,向上向善不應該是“葉公好龍”,也不應是“知行不一”,如果不從自我做起放大“善”,那么沉默者、麻木者都將成為“惡”的幫兇,終究有一天我們自己也會跌倒在地無人問津。今天我們扶不起陌生的老人,明天,我們自己也極可能成為悲劇的覆轍。
只要放下對“惡” 并堅定地踐行“善”,“變 老的壞人”永遠只是極少數,互助友愛、樂善好施才是生活的常態、人性的常態。當我們的兒孫漸漸成長時,希望帶給他們的更多是人性深處開放的希望與美好之花,不要讓怯懦、麻木與冷漠的基因在他們身上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