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個公益組織而言,注冊成功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個人行善,可以依靠信念的堅持,但要將個體的善行轉為一種組織的運作,如果缺乏合法名分,就時刻面臨前功盡棄的危險。
經歷了20多年的慈善助學之路,坤叔之所以要建立一個團隊,并力爭取得合法名分,無非因為個人的力量有時而盡,而一個健康運行的團體和組織,卻可以薪盡火傳,將慈善理念傳之久遠,使弱小者永享社會之雨露。然而,這種美好的愿景卻一再遭遇了現實的阻遏。哪怕坤叔助學早已聲名在外,但從2005年開始,坤叔助學團隊的申請就始終不能獲得批準;盡管今年8月,東莞對公益慈善類社會組織率先“松綁”,實行了公共服務類的社會組織可直接申請登記、不用再尋找業務主管單位做“婆家”,然而一道厚壁還是牢牢擋住了“東莞千分一公益協會”爭取合法化的道路。
管理部門對公益組織的嚴格要求完全可以理解,如果這種嚴苛同樣施之于官方公益組織,我們相信中國慈善的公信力不會下降到今天這樣驚人的地步。可事實是官方公益組織多是免于登記、疏于管理,而輪到民間公益組織,連求得一個合法身份都困難重重。回絕坤叔團隊的申請,管理部門提出的諸如名稱容易誤解的理由當然是站不住腳的,因為沒有任何一項調查顯示,一提“千分一”,公眾思維就會向“硬性攤派”、“強迫捐款”靠攏。這種說辭的最大價值,是透露了當前一些管理部門對民間公益組織的一種無端的疑忌心理,而正如汪洋書記批示,“東莞市民間組織管理局的觀念是有代表性的”。
汪洋書記為“已做慈善多年,有業績可鑒”的坤叔的遭遇“憤憤不平”,感慨“群眾想辦點好事怎么這么難!”這樣的喟嘆建立在現實經驗基礎之上,引起公眾之共鳴是必然的。從坤叔的遭遇中,人們極易舉一反三、見微知著:坤叔尚且如此,其他一些知名度不高的民間公益組織又會如何?作為改革開放前沿的廣東尚且如此,其他一些地方又會如何?民間公益組織尚且如此,其他一些社會組織又會如何?
坤叔團隊終于“轉正”,其艱難歷程正是民間公益組織乃至所有社會組織困局的一個縮影。這種困局所帶來的行政權力獨大、社會不發育的惡果,公眾早已熟知,其危害性在近年來系列熱點事件中尤有鮮明的呈現。就廣東來說,對此顯然不缺清醒認識,其提出的“加強社會建設”、“創新社會管理”的路徑因為極具針對性一直備受好評。而在這樣一條路徑中,關于社會組織作用的評估應該是有共識的,即如果社會組織不能得到生長和發育,仍然是行政權力包打天下,社會建設或許就有落空之虞。
遺憾的是,從坤叔的遭遇中可以看出,盡管不乏共識,盡管大家都對“加強社會建設”、“創新社會管理”等口號耳熟能詳,而一涉實務,就往往但求無過而不求有功。這種消極的態度實際也意味著封堵了社會管理創新的任何可能性。
坤叔團隊正名成功,得益于媒體更得益于領導批示,但是社會組織乃至社會本身的發育和完善,應該有一個制度性的空間。沒有這樣一個空間,其他社會組織未必會有坤叔一般幸運,而即使坤叔自己,因媒體介入和領導批示而成功登記后也在“擔心注冊后是否會得罪一些人,在以后的工作中是否會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只有在社會組織發展的制度性空間建立之后,坤叔的類似擔心才是毫無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