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用改革的辦法解決城鎮化難點問題。抓緊實施戶籍制度改革,落實放寬戶口遷移政策。對已在城鎮就業和居住但尚未落戶的外來人口,以居住證為載體提供相應基本公共服務,取消居住證收費。
在暫住證逐步被居住證代替的當下,重申戶籍制度改革,同時強調外來人口享受城市基礎服務的權利。個中意義,沒有感同身受,人們很難體會。幾億漂在城市的農民工,胸中塊壘浸透了百味辛酸。不知戶籍堅冰漸融,能驅走多少無奈與恓惶。
近日,偶然看了電視劇《我的二哥二嫂》。雖然只把它當做愛情神話來消遣,但在抗日神劇和宮斗大戲漫天飛舞的屏幕上,這個相對嚴肅的知青劇已屬稀有物種。
在那個近乎荒誕的時代,戶籍是生存的第一符號,決定著生存質量與尊嚴。工作依附于戶籍,城市鄉村兩個世界,判若云泥。從劇中可以發現,70后的專業演員,對歷史代入感及角色的把握已經吃力,對80后及90后而言,30多年前的歷史,基本已蛻化為純粹的書面記載,不復有任何現實接駁。
文革結束,知青陸續返城,中國從此步入標志性的30年。30多年的腳步或緊或慢,連綿至今。輕攏慢捻30多年的歷史,戶籍和工作依然是兩大社會核心。造成中國城鄉割裂的戶籍制度始終隱約其間,個體生命曲線的跌宕起伏,多被戶籍制度上下其手。如今,上億農民以幾倍于知青的規模進行著新時期的進城運動。戶籍和工作對人性和精神的擠壓雖然有所緩和,但它始終沒有退出強勢把控地位,只不過在遷延中分化為住房、教育、醫療、養老等具體而微的枝蔓。這些被稱為“大山”的東西依然是附著于戶籍制度上的選擇性優惠,我們的社會管理模式依然是強調便利性而不是人性化和社會公平。
戶籍和工作,社會學的解讀就是個體身份和生存方式的選擇,這也是傳統文化中對個體社會角色認定的基準體系。這個體系決定著個體自由度和社會自由度。30多年的社會進程,基本可以從這兩大自由度的開放指數上評判發展的成敗得失。
如今,戶籍政策壁壘已經去除大半,工作選擇對人及人性的自由度,也不再具有畸形的捆綁作用,社會前行的步伐雖有蹣跚,但也清晰可辨。今年的兩會,網民對養老、教育、住房改革的關注呈下降趨勢,反腐倡廉、依法治國、從嚴治黨等話題晉級新熱點。這說明,公眾對社會公平的需求已經超越微觀層面,開始注意到上層建筑對公民社會的影響,公民意識和法治精神漸次覺醒。關注熱點的轉移,也是公平逐漸被激活的過程。社會契約意識緩慢生長,公眾對公平產生集體性需求,此雙重力量作用于社會管理之上,與或主動或被動的社會變革互為呼應,劍指某些社會不公并著力消解。
回首幾十年前,曾經的社會痛點恍若不經奇譚,再過幾十年,依稀的記憶殘存還能剩下多少,這要從政治改革的力度和社會文明的健全程度中尋求答案。至少我們不希望星空下的夢想被一個戶籍制度分隔成兩個時空,不再希望兩個世界用隔閡甚至憎惡的心態審視彼此,不再希望人性的尊嚴被一張符號化的紙片禁錮,這是當下社會公平的要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