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嘉賓:馬長軍 河南省唐河縣小學教師
新京報:看到最近“校園性侵孩童”的新聞,有何觸動?
馬長軍:每次看到類似新聞,都會感到憤怒,憤怒到痛苦,同時又有一種深深的悲哀感。十幾年前,我就開始關注校園性侵問題了,曾就此寫過多篇評論以及“讀者來信”,但至今,似乎并未太大改變。
新京報:類似新聞時常發生,你感到意外嗎?
馬長軍:說實話,一點都不意外。毫不夸張地說,類似情況時有耳聞,尤其是在農村學校,性侵對象大多是留守兒童。
新京報:你認為發生類似性侵的現象,主要原因是什么?
馬長軍:在農村學校,很多時候孩子們很容易處在性侵嫌疑人的單獨臨時監護之下,特別一些學校老師很少,甚至只有一個。也可以說,正是缺乏對孩子們必要的保護措施,才讓性侵嫌疑人有了可乘之機。農村學校不像城市,大多沒有校車接送,孩子們離校時間并不統一,大多家長也不接送孩子上下學,尤其是留守兒童更少有人接送。有些孩子放學后還會在學校玩耍,有的孩子經常提前到學校,這些時間段對孩子來說,就特別不安全。
當然,農村孩子缺乏必要的性教育也是一個原因,很多農村孩子的個人保護意識相當欠缺。
新京報:哪些孩子更容易成為性侵對象?
馬長軍:近些年,農村大多數家庭都有留守兒童,作為監護人的爺爺奶奶基本只是照顧吃穿而已,很少考慮和孩子的溝通,在外地打工的父母電話也不經常打,跟孩子交流也不足。孩子們除了學到一點課本知識,幾乎沒有接受過什么有價值的生活教育,權利意識更接近于零。當然,也有一些孩子還被慣出一些不良習慣,貪吃、貪占小便宜,這樣就很容易受到哄騙。
新京報:你是否會教給學生有關防止性侵的內容?
馬長軍:我曾經比較委婉地在課堂上提到相關內容,但不能太明確,否則,孩子的家長未必領情,還可能惹來麻煩。但每次看到相關新聞報道,我都會給孩子們講一點。不過,作為男教師,對女孩們說真是有點不方便。其實,孩子們能聽懂,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預防。
新京報:你身邊的學校,在課程安排或課外安排中,是否有相關內容?
馬長軍:小學基本沒有,我曾經瀏覽過學校給孩子們發的一本由本地教育局編寫的安全教育資料,沒有發現有關性侵方面的內容。
據我所知,過去初中的生理衛生教材涉及性教育內容,但只強調生理常識,而忽略個人安全保護。而這些,教師也基本不給學生講,只讓學生自學為主,有的教師甚至禁止學生談論這方面內容。
現在初中已經沒有生理衛生教材,不過有的學校每年會組織一兩次性教育活動,內容比較簡單,只是由生活教師給學生說幾句,仍然很少涉及“性”,主要是給女孩講人際交往的注意事項之類。
新京報:你認為在教學中是否有必要增加防止性侵內容?
馬長軍:應該,比如安全教育教材上就應該有這方面的內容。當然,安全教育教材一定要帶學生看,有的學校只是把教材發給學生就算完事,實際上只是為了收費,并非真正為了孩子們的安全著想。我認為有必要組織學生討論,但具體如何操作,我沒有認真考慮過。
新京報:讓孩子遠離性侵,你有什么建議?
馬長軍:關鍵是要讓孩子們懂得,法律在保護自己,誰傷害自己的話,可以依靠法律幫助自己。
除了對孩子們進行必要的性教育之外,更要從制度上切實保護孩子們不受侵害。是否可以考慮聘請家長輪流到學校值班?學校組織學生外出能否讓家長陪同?
還有就是一定要讓性侵者受到懲罰。個別受害者家長出于各種原因,如怕丟人,或者貪圖經濟利益,或者在某些怕擔責任怕出丑的學校領導甚至可能是當地政府官員的勸說下,采取“私了”解決問題。所謂“私了”不能代替法律,一旦發生事故,政府有關部門應該積極主動一點,對性侵兒童的衣冠禽獸加大懲罰力度。同時,應該追究主管部門個別領導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