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下午5點56分,與病魔抗爭了一月之后,24歲的安康女孩賀瑾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捉弄,家人的遺棄、男友的躲避,讓賀瑾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當讀到這一消息,我寧愿相信它是個愚人節玩笑,然而它卻不是,而是一條讓人心痛不已的真實報道。就在前一天剛看到賀瑾被親人遺棄在醫院的報道,哪知道這個可憐的女孩會如此快地離開了這個讓她倍感冰冷的人世。
從親情上看,讓女孩感受到人世間很冰冷,她離開這個不值得留戀的人世,也算是一種解脫吧。讓賀瑾親人對自己親生女兒如此“冰冷”的背后,究竟埋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東西呢?有位名叫“yblx”的網友在評論這一報道時說了這么一句話:“不是沒有親情,是治不起病。應該反省的是醫療制度”。看到這句話后,它猛猛地刺中了我自去年底至今還在糾結的心,這個糾結就是我做幫扶的兩家人也因病被逼得走投無路。就在即將完成這篇專欄文字時,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電話那頭里以乞求的聲音說:“大哥,求求你。我們這里有個農村兩歲女孩得了惡性組織細胞淋巴瘤,實在沒有錢治(治療),你有影響力,就求求您幫我,在你空間里、博客都發發吧……”(最后我才聽清是甘肅的一位從事助學公益的朋友,是他從隴南打過來的。)
聽到這個電話,我幾乎就要崩潰……我也大叫天哪天哪,我能影響誰啊?已經有兩家乞求著、指望著、急切期待著……可我哪有如此“神功”呀……
第一個家庭,是河南三門峽市靈寶縣大王鎮西王村韓雙全一家。
這是我2011年11月27日到從上海專程前往這家,可到今天時間已是跨越兩個年度,但我截止今天依然還是不知該從何入手(幫他們),依然是件極其棘手的事情,我都不知該用什么方式幫助這個苦難的農民家庭解決生活之困,不,是生病之困、是生死之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難為情,實在難為情的很……”說著,韓雙全媽媽的淚水就像超大堰塞湖已經郁積很久很久很久,瞬間潰敗噴涌而出。她雙手緊緊牽著我的手,不是,是緊緊攥著我的手,就像一把種田的镢頭猛力挖進土里,或者就像逮住一只意欲逃跑的兔子,緊緊地摁在那里,我是一動也不能動。她的淚水先是濕透了我右邊的衣袖,又順著我的手背往泥土地上滴答滴答地流……
她看上去七十歲左右(后來才知她才47歲),蒼老又滄桑的臉,凝結著無限憂傷與絕望,可那雙絕望與希望并存的眼神又像一把讓人無法躲避的利劍,不斷地刺穿著你的心。讓你痛,心痛的那種痛啊,讓我的淚水也差點象暴雨傾瀉,我咬緊牙關,緊繃眼睛,沒有讓它泛濫。憂傷中還殘存著一絲希望在她的眼睛里時而又像火焰,好似要把什么燃燒,難道這是要把桎梏她一輩子的苦難一把火燒掉?連同自己連同床上病癱的兒子連同身旁瘋癲了的丈夫一同燒掉?此時,她的淚水已經把這燃燒的火焰熄滅。只剩下淚水拌合著無盡的失望流了下來……
這是個三口之家,韓雙全在12歲那年得了肌營養不良癥,今年應該是24歲了,四年前徹底癱瘓在床,誰知他父親由于家庭的貧窮無錢醫治獨生子長期被壓力而精神徹底被壓垮,于三年前瘋了。
第二個家庭,也是個一家三口。
一位因貧窮而名揚四海的西海固地區的農民女工,數月前她因顱腦損傷,至今昏迷不醒,無錢治療時刻面臨著生命危險。因傷情而開顱治療后無錢繼續治療——補顱手術至今未作。若再這樣繼續下去她有可能就會成為植物人或者危及生命。
為此,她的兩個還未走向社會的孩子是叫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到處求借,無數次求告雇傭方與鄂爾多斯市相關部門,但至今未能籌到手術費,依然躺在異鄉鄂爾多斯中心醫院的病床上不省人事……
這位顱腦損傷、重度昏迷的農民女工,她曾經的生活也是不堪回首。寧夏西海固,只要提到這四個字,在中國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里是以貧瘠、貧困而名揚天下。生活在這里的人們由于土地的貧瘠,氣候的干旱,在改革開放許多年后,依然還有部分農民只解決了溫飽問題。經濟來源十分有限,依靠十年九旱的山地產點土豆出賣,有時一年的收成連個油鹽醬醋錢都會大打折扣,就別說有個其它開支。
就在這樣如此困苦、艱難的日子里,農民女工張淑芳的丈夫卻突發大病,為了治好丈夫的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錢,還欠下一屁股債,但終因不治丈夫還是撒手人寰。她丈夫臨終前幾日,雖然被病痛折磨的已經昏迷,但他在昏迷中還時不時叫喊一聲,“要把孩子供大學,要把孩子供大學……沒活路(在西海固地區的農村,真的是幾乎很難找到一條可以改變命運的活路,孩子只有讀大學一條路才有可能真正擺脫一輩子、甚至幾代人都凄苦生活和悲慘命運)。”他放心不下孩子,最后一口氣的游絲實在咽不下,人雖然昏迷多日,但他的眼角還是流下了一行長長的淚水……
留下一個從沒有出過遠門的,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和兩個孩子,一個還未成年,一個那年剛考上大學。高額的學費哪里來?孩子父親病重期間已經借遍了親朋,還不知該怎么償還,可兩個孩子的學費從哪里來?尤其大兒子的大學學費。
張淑芳只有哭,再想不出任何法子。她哭干了眼淚,哭得雙眼差點都失明了。當她再一想兩個孩子剛剛沒了爹,再不能沒了娘,眼睛若瞎了,自己若也隨著丈夫走了,這家就可能徹底家破人亡了。想到此,她把中年喪夫之痛埋進了心底,她又忍痛讓還未讀完初中的小兒子輟學在家幫她種地。她把全部的心思與精力集中在了為大兒子籌借大學學費上,但她的努力連個杯水車薪都談不上,高額的大學學費依然是這位失去了依靠的農民婦女心頭上一座使多少勁都搬不走的大山。
為了供大兒子讀大學,為了能還清為丈夫治病時借下的債,她毅然決然邁出農村的門檻,走上了“民工”之路。一個從未走出過大山深處的中年農村婦女,這是她人生的最大的挑戰,為了孩子能順利讀完大學,她隨著村里外出的男人們一道遠赴內蒙,來到了因富裕而聞名天下的鄂爾多斯,進入到建筑工地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農民女工”。
她擔憂著在家種地的小兒子,擔憂著在大學里省吃儉用的大兒子,她還想著盡快掙到錢還了借債,她心里還默默地想著,若能掙到更多的錢,也能讓輟學了的還未成年的小兒子再復學。
可天未能隨她愿,更大的不幸卻又降臨到她的頭上,在去年九月(
2011年)在鄂爾多斯市東勝區的一處工地打工時,乘坐工地三輪車不慎從車上摔了下來,頭部受了重傷。送到醫院,確診為“外傷顱內蛛網膜下腔出血”……
但已經欠下醫院許多的醫療費,讓她的兩個兒子四處告借,都不惜準備要賣掉自己的器官為母親治病……可他們這些努力至今還未能找到一文救治他們母親的錢。
當我先后把這兩家的情況發到了博客之后,許多支持、關注我做扶貧的社會各界愛心人士,除了力所能及的捐錢外,他們還向我提出一個讓人振聾發聵的問題:“農村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合作醫療嗎?怎么還是看不起病啊?”這一問,就像巨大黃蜂把我給猛猛地蟄了一下,疼痛的瞬間一激靈,我像個傻子似的,隨口就對他們說:“我也不知道,我也無法回答你們這個問題。”
是啊,為什么城市人有了醫保,農村人有了“新農合”,為何醫療費還是把家屬和病人一起往死路上逼?問題到底出在哪里了?有誰能幫我回答這個問題?!
昨晚從甘肅隴南打來電話后,隨后他又發來電子郵件……
“楊嶠,女,2歲,出生于2010年2月20日,家住甘肅省成縣拋沙鎮高橋村何溝社498號,于2012年2月24日卻確診為惡性組織細胞淋巴瘤,經過第一療程的化療,效果較明顯,后續還需要治療一年半的時間,大概是11個療程的化療,預計費用在20—30萬元,由于家庭經濟困難,家人無力承擔,希望大家能幫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