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際城市化發展戰略研究委員會代表:大灣區改革發展瞄準的是世界一流的城市群,我們在資源雙向流動過程當中,怎樣更合理地推動人的流動?比如內地跟港澳的人員流動,涉及到戶口問題、體制問題、機制問題,粵港澳大灣區里面的雙向流動,會不會提上議事日程?
侯永志:大灣區畢竟是中國版圖的一部分,這個區域首先是開放的區域,除了對世界開放,更重要的希望是對全體中國人開放。這里面就涉及到公共服務制度的設計問題,比如在大灣區上社保,要考慮到人員自由往來流動的問題。我理解這是一個系統工程,不能只從一個點上來看。包括農民進城,一定要跟政府提供公共服務的能力的增長相適應,如果不相適應,就可能會出現印度孟買那樣的貧民窟。大灣區城市群里,至少貧民窟現象不要出現,我覺得這都是一個大的課題。
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學者:怎樣促使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成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科技創新中心?
侯永志:這是談怎么聯合創新的問題,現在各地都面臨這樣的問題,尤其是在跨區域創新方面。京津冀協同發展里有一個專門制定的文件,來推動京津冀協同創新的問題。協同創新我們喊了很多年,就是怎樣把創新資源更好的統籌使用。
由市場來配置人才、資源,是一個方面,我覺得現在這個階段還需要政府去推動,在資源的統籌利用方面,形成重大創新發展,可能還是需要政府去推動。事實已經證明,現在很多的重大創新,如果只有企業,企業往往是不愿意去做的。
我們要分析國家現代化戰略的需要,分析現有的區域的能力,再把現有能力的分析和國家的需要相結合,從政府層面鎖定一些重大的領域,然后通過專項來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們現實的路徑是:通過一些重大技術創新的項目來統領資源的創新,政府提供一定的支持。就像我們搞兩彈一星,搞航天的一些工程,我們要從這里面學習很多經驗。
中國新能源電力投融資聯盟代表:參考日本、美國經驗,如果煤電比例降不到50%以下的話,空氣質量的改善基本不可能。粵港澳大灣區在未來還要引領中國長周期多方面的改革,在能源結構轉型方面,諸位有沒有一些想法或者規劃?
劉忠樸:首先從深圳來說,深圳的能源結構在全國是最優的,清潔能源、新能源占比80%以上,深圳現在只有一座電廠是用煤的,一年大體300萬噸,其他7個電廠都煤改氣了。第二,廣東省能源結構中,煤炭使用量越來越低,這都有規劃。在新能源使用上力度較大,比如深圳的公交全部都是電動。核電、風電、太陽能等在廣東省和長三角所占比重,和京津冀比,都是比較高的,所以在能源結構上會越來越接近三個世界級灣區的結構。
新華社瞭望智庫研究員:在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的過程中,深圳的定位是什么?每個地方都在討論要素流通,人、財、物,打破區域制度等等,這些問題每個城市都需要解決,深圳要怎么做?
劉忠樸:深圳的定位,一直在探討,最終還要看國家規劃的定位怎么表述。人們對某個區縣某個城市的定位,可能與實際發展是不相符的。這個灣區誰是龍頭,最終要看實力、看發展、看影響力,不是規劃定了廣州如何、深圳如何、香港如何,而是現實發展如何就是如何。
整個大灣區“9+2”,這40年靠什么發展?市場的作用、競爭的魅力。深圳作為科技產業創新,更應該注意發揮市場的價值,市場規律的作用,所以深圳要尊重市場規律,尊重創新規律,尊重競爭規律。所以未來我認為要保持生命力,深圳應該走這個方向。最近這段時間,在大灣區上,各個方面從政府的角度去審視,去提思路。政府方面是要有所作為的,但我個人認為,政府在大灣區的發展中必須要有邊界,哪些是政府可為、必須為的,哪些是不能過界的,政府要尊重市場規律,要發揮市場主體作用,我想這個方面更應該關注研究。
曹遠征:過去我管過深圳,但是我當時根本想不到深圳是今天這個樣子,任何規劃要有前瞻性,并不代表現實,特別要尊重市場規律、尊重競爭規律。大灣區最后融合發展的形態,我們現在難以想象。洛杉磯地區88個城市連在一起,叫做大洛杉磯地區,倫敦、東京、紐約都是這樣,很難說哪個城市占了主導地位。我想象的大灣區是一個聯合體。
商務部研究院代表:怎樣促進灣區各地要素的自由流動?怎樣去放開思路,真正打開限制或者是體制上的壁壘?
楊道匡:我認為首先人是放在第一位的,生產要素流動首先是人,對內,港澳要融入國家發展;另一方面,灣區的內地城市,要通過與港澳合作走出國外。要素的流動是雙向的,人員應該首先要能夠流起來,要開放灣區內的人員流動,特別是對科研、商務人員,首先應當放開。
貨物方面,我舉一個例子:2015年廣東和澳門簽了一個游艇自由行的旅游合作項目,某游艇的港區包括其他的建筑群,滿懷期待,希望能夠在那里開放這個點,帶動周邊發展。但是最后海關要求游艇首先要申報,對游艇的價值進行評估,然后交48%的押金。一艘游艇一千萬很普遍,三千萬的馬馬虎虎,三千萬的游艇交48%的押金,就是一千多萬,有誰會為了走一趟所謂自由行交一千多萬押金放在海關呢?而且還只能點對點,從中山出發路過珠海的海島,不能停,只能規定這一點到澳門,去香港也不行,這樣根本自由不起來。其實管理是可以創新的,像北斗系統或GPS裝在船上,人員上下岸,裝什么貨物,停哪一點,一清二楚,不需要通過傳統辦法去管,我呼吁在前置條件下有所創新。
方舟:這一次國家制定粵港澳大灣區最大的意義在哪呢,不是選一份規劃出來,過去我們說紙上畫畫,墻上掛掛就結束了。最大的意義是,我們現在要素跨境流動遇到非常多的障礙,這是各個部門的規管造成的,粵港澳大灣區規劃的意義就是從頂層設計上提供這樣的一個機會,讓你可以去突破這些障礙。
粵港澳大灣區最大的一個特點不是說公布完這份綱要就結束了,而恰恰是一個起點,會有一個中央領導機構做一個頂層設計,而且明確是成熟一項推出一項,針對我們現在所面臨的重大難點問題逐一克服解決,因為這些涉及到很多是跨部門、跨區域的,所以粵港澳大灣區是一個平臺、一個機會,是我們國家戰略改革開放的一次新的嘗試,怎么樣在一國兩制下創造一個新的要素流動的模式。
曹遠征:大灣區上升到國家戰略的層次,關鍵就在于把細節都搞定、打通,魔鬼在細節,否則永遠就是“9+2”,永遠是地理上的概念,而不是經濟和區域發展的概念。
我想大灣區最核心的意義,首先是開放,如果擁抱全球化,對全球開放,首先應該對港澳應該開放。我們看到這方面實際上有一些工作并不是很難的,有些是細節的問題。比如通關問題,在高新技術條件下,要思想解放,用新的監管方式來替代傳統監管。中央政府提出來要“放管服”,我想“放管服”在大灣區中應該率先得到實現。
港澳辦聽會代表:推進大灣區建設,三地都需要讓渡一下自己的自由度出來,才能夠形成一個合力。三地怎樣尋找恰當的定位,錯位發展?
曹遠征:對于產業的發展和定位,廣東、澳門和香港都應該有一個全新的考慮。澳門不能僅僅拘泥在博彩業上,應該提升旅游業的品質,僅僅在博彩業上,是沒有前途的。對香港來說,忌短視,要提升戰略意識,特別是國家意識,給中國企業“走出去”提供便利條件,這是香港的新定位,這可能是大灣區新的歷史機遇。粵港澳大灣區更多的要從一國的角度考慮如何提升自己的競爭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