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昌寶10年來一直在北京各種建筑工地干活,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在老家的一兒一女能順順利利地考上大學。他從來沒想過在北京買房安家。等自己哪天干不動了,就會回老家。現在,他的任務就是多掙點兒錢給家里。據統計,到2013年底,北京常住人口達到2114萬,而其中的常住外來人口則高達802萬。時至今日,北京的服務行業以及各類體力勞動行業的工作崗位,已經大部分被“農民工”以及各種各樣的“北漂”占據,他們在為北京提供服務的同時,感慨無法獲得相應的公共福利;另一方面,不斷增加的人口、日漸擁堵的街道,也讓“北京人”嘆惜被分薄了有限的公共資源(據5月3日《北京青年報》)。
據報道,像這位在北京漂泊超過10年的建筑工人,在北京的農民工群體中不在少數,每月辛苦掙來的5000元工資,除了必須的開銷600--700元之外,每年能向家中寄回4萬多元,這讓他們很知足,盡管他們時常一個月不休一天假,下班之后,除了吃飯就是窩在工棚里看電視,為了省下每一元錢,他們甚至不敢和朋友到外面喝一杯小酒,單調枯燥的業余生活很少再有年輕農民工愿意涉足。
或許在很多人眼里,每月5000元左右的工資,對于一位進城打工的農民工來說已經不算低,甚至會讓很多大中專院校畢業生甚至白領階層為之羨慕,但我們都知道,從事建筑領域的農民工,不但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工資收入沒有任何保證,而且職業尊嚴非常低,甚至乘坐城市公共交通工具都會讓一些人為之側目,即使沒有保證的工資收入也常常會遭到惡意拖欠,沒有企業最普通職工所擁有的養老和醫療等保障,更沒有所謂的“公積金”,5000元工資即是每月辛苦汗水換來的全部收入,報道中的北京瓦工,其實就是我們城市建設者群體的一個縮影,城市每一幢高樓大廈均出自他們一磚一瓦的建造,但幾乎所有的高樓大廈都沒有他們哪怕一個拐角的容身之地,“干不動了就回老家”,實際上這更是我們包括北京在內所有城市建設者的生存現狀。
毫無疑問,城市能有今天的輝煌,北京的公共基礎設施能有今天這樣光鮮和完善,無一不是出自這些僅有小學或初中學歷的建設者之手,他們沒有太高的奢求,甚至壓根就沒打算在城市擁有自己的一片安身立命之所,有的只是極其樸實的追求:用自己辛苦的汗水和極其吝嗇的個人消費,把盡可省下收入留給家鄉的老婆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努力學習,盡可能考上一座好的大學,不要再步入自己的后塵。從報道中我們看到,面對記者的采訪,曹昌寶和他的工友們,不但沒有為自己的辛苦和單調乏味生活表露任何怨言,反而非常具有滿足感,甚至為自己工資超過寫字樓內的白領們而“沾沾自喜”,尤其是對自身工資增長、拖欠減少、工地安全生產管理嚴格、勞務對工人的要求高、市民群眾對他們的理解等,言談話語中無不對國家和城市政府充滿感激,一句“路過我蓋過的樓房,看到它們那么漂亮,心里挺自豪”,居然連媒體記者都感到“既有敬意也有心酸”。
確實,在他們一磚一瓦建起這座座高樓大廈,寬敞的馬路恢弘的立交橋,托起整個城市之后,城市也就與他們沒有了任何關系,自己建造的大樓未必容忍自己進門,自己汗水凝聚的城市地標,未必允許自己涉足,即便是整個城市,在自己老了、干不動了,更不可能會動情挽留,城市建設者們就這樣被城市遺忘。很多城市包括我們的首都北京在內,在城市取輝煌發展各項公共基礎與福利設施相對健全完善之后,面對數目龐大的外來工,都不免產生一種拒絕甚至排斥心態,更會以滿足不了常住戶籍人口需要為由,推出一些隱含歧視的地方政策或是法規,拒絕外來工的大量涌入,設置各種門檻把學歷低群體排除在城市之外則是比較通行的做法,北京官方幾年來一直都在采取各種措施“限外”,平心而論,任何一座城市的公共資源都不可能容納無需膨脹的人口增長,尤其是我們國家的首都,急劇增長的外來人口的確讓這座城市不堪重負,但單純的用行政權力來限制外來人口,尤其是將眾多低學歷的城市建設者和服務群體拒之門外,是否科學可行仍需探討,實際上像北京這類基礎設施完善,公共福利豐厚的城市,他們本身的來源正是出自龐大外來群體的奉獻,說白了,是龐大外來群體的缺乏保障,才換來常住戶籍人口的各種保障,是眾多建設者服務者們沒有公共福利,才讓今天的北京戶籍一紙千金,限外可行,但有失德政,更可能造成地區貧富差距和公共福利差別的進一步擴大,別忘了我們雖然戶籍不同,但國籍一樣。
北京瓦工是一曲耐人尋味的《建設者之歌》,他們“知足常樂”,國家和地方政府尤其是城市管理者們卻不能不品出其中的苦澀,我們常常教育孩子要熱愛勞動,政府和社會更沒忘記倡導尊重勞動者,無論是家長學校教育孩子熱愛勞動,還是政府社會所倡導的尊重勞動者,這里的勞動二字均指體力勞動,而建筑工人包括在城市內所從事環衛、裝卸、運輸等工作的龐大低學歷群體,以及在農村從事農業生產的人們,他們無疑是最“純粹”的勞動者,我們拿什么去尊重他們,又拿什么去教育自己的孩子熱愛勞動,城市為了有限的公共資源不能容納他們,至少在他們老了、干不動了,“送”他們回家一程,給他們一些最實際的溫暖,這不僅是尊重勞動,更是城市的一種感恩,因為城市離不開這些建設者們,城市的建設者也更需要后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