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擺攤換位體驗的武漢城管桂文靜,在接受央視“面對面”記者采訪時說,社會上對城管職業的認同度低,他本人甚至有辭職另謀生路的想法,采訪中他還委屈地掉下了眼淚。
一些地方的老百姓為什么對城管的認同度低,城管不得不長期面對較大的民意壓力的原因何在,其中有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一些地方城市管理的目標是不是定得過高了,甚至過于苛刻了,對市民的生活實際考慮得夠不夠,尤其是對社會底層的生存需求考慮得夠不夠,這是城市管理必須首先回答的問題。一些地方總是認為擺攤是給城市添亂的,所謂管理基本上就是限制和取締,殊不知,那些在大街上被城管追得張皇失措的流動攤販,其實在為這個社會做著特殊的貢獻。由于眼下社會保障標準還比較低,住房等民生壓力還很大,尤其是低收入群體和靈活就業者的壓力更大,他們擺個小攤來養家糊口,這是一種可貴的勞動熱情和活力;如果面對困境都不愿付出勞動求得改變,都躺在家里向政府和社會伸手,達不到目的就胡亂尋思,那是好事嗎?從這個角度說,城市管理是不是應該為他們提供必要的服務,分擔他們的壓力呢?武漢城管在體驗之后也對記者坦言,應該為小商販提供必要的空間,這值得一些地方的城管認真對待。
管理本來是為了提升城市的生活質量,但現在一些地方過于嚴苛的管理,有增加市民生活成本的傾向,這可能是人們對城市管理有看法的原因之一。在城市生活的人都知道,同一個城市,不同區域的菜價是不一樣的,有的甚至差別很大,凡有露天菜市場的區域,或者城市邊緣管理松弛的地帶,價格往往會低一些。早些年的時候,不少城市的街巷里弄和居民小區周圍,都有露天的早市,城郊的菜農和菜販一大早來擺攤,一般到上午九點左右收攤,價格會比“退路進廳”的業戶低不少,這對商販和周圍群眾都是好事,雖然對環境和周圍居民的生活有一點影響,但相對于其帶來的益處,影響并沒有大到不可接受的程度;但這些年來,一些城市加大管理力度后,這類露天早市已經很少見了。城市的空間資源是大家的,你能見縫插針停車,人家同樣有權利找塊空地兒謀個生路,憑什么你一要秩序,就把人家的生路給斷了呢?
沒有管理,小攤隨便亂擺肯定不行,但城市管理目標的設定,不能以管理為本,要以民生為本才行。如果過多地以管理為本位來考慮問題,就可能出現那種精細化、網格化的苛刻管理,甚至想把城市的每個角落都管起來,結果就是讓你連個買饅頭的地方都沒有。現在就連一些小縣城也想按大城市的標準,甚至想按國際大都市的標準來搞管理,事實上,就是國際大都市也有擺攤設點的。在巴黎街頭,我親眼看到巴黎圣母院周邊馬路的人行道上,就有很多賣舊書的攤位,還有巴黎遍布街頭的咖啡館,一到營業時間就把咖啡桌擺到人行道上去,難道我們的一些縣城,管理標準比真正的國際大都市還要高嗎?
強力推行過于嚴苛的管理目標,那管理就有可能異化成統制,有可能壓縮社會的自由度,這值得警惕。在壓力反彈造成的抵觸情緒下實施管理,不但難度極大,而且執法本身常常會成為制造矛盾產生糾紛的原因,進而走向管理的反面,就像延安城管那樣。管理的至高境界,就是既管出了秩序,又釋放了盡可能多的社會活力,如果管死了,管理就失敗了。城管如果能在維持好城市秩序的前提下,給商販留下適度的空間和自由,最大限度釋放民間活力,桂文靜們就能真正找到職業尊嚴,也就不必再有辭職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