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從中央到地方,從城市到農村,從長江到黃河,從沿海發達地區到內陸欠繁榮地區,城市化的輿論一浪高過一浪。城市反哺農村,城市帶動農村,城鄉一體發展的專題文件、報告、特寫等等鋪天蓋地。但是如何有效實現城市化途徑的文字卻少之甚少。
不論發達的一線城市和欠發達的二三線城市,城市化被萬般無奈地淹沒在了贏利最快的造樓運動中了。摩天大樓的拔地而起,軌道交道公里數的不斷被刷新,大批農村人口被吸引到城市。城市化運動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掩蓋了城市化的實質性內容。農村因人口的流失、土地的減少,農業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歷史挑戰。城市因人口的過度集中,城市病引發的環保、生態、工業成本、工業結構、工農業結構等一系列深層次矛盾困擾著整個社會。及時調整城市化的實現思路,少走彎路,已經成為當前和下一階段很長時間內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
城市化在操作上無非就是人口流動和城市建設兩大問題。農村人口向城市流動,不需要過多的行政推力而可以實現;城市人口向農村擴散則需要行政給力。這是一個不對稱矛盾。解決這個矛盾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兩股人流通過城市化運動來向郊區集中。郊區是兩股人流轉化的的中間地帶。兩股來自兩個方向的人流在郊區集結,就會自然而然帶出城市基礎建設設施問題。人的居住和人的活動都需要硬件設施的配套。把城市化的主戰場開打在郊區,向前可以接納來自城市的輻射,向后可以迂回農村的恬靜。通過城市化的行政力量,在郊區擺開城市化的戰場,對城市工業結構調整、對緩解城市生態惡化、對解決三農問題、對城市房價的抑制等等方面都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
回顧上海這個比較典型的城市化過程也許從中能夠得到一些啟迪。上世紀后半葉,繼深圳設為“特區”以后,上海的浦東由鄧小平為首的一批改革開放專家經過再三斟酌后定位為“新區”。浦東原來在老上海的眼睛里是“鄉下”,是一個郊區的概念。那個時候流傳著“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間房”口頭禪。
“新區”定位以后,盡管當時是從改革開放的角度開展了一系列工作,但是從城市化的角度觀察,它走的其實就是一條在郊區實現城市化的道路?,F在的浦東尤其是陸家嘴金融區的崛起,不要說上海的原浦西人,就是讓世界名城也刮目相看。和浦西隔岸相望,上海的城區概念已經從內環以內一直向外延伸到中環甚至達到外環線以外。由浦東的陸家嘴一直向東南擴展,臨江的浦東國際機場帶動了周邊地區的繁榮,浦東國際機場到陸家嘴之間的大片郊區土地也正在被迪斯尼樂園項目盤活。當然,上海的城市化問題也面臨著諸多的挑新戰,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上海正在郊區更廣袤的熱土上開始新一輪的城市化運動。實踐證明,只有在郊區打城市牌,城市化才能落到實處。
城市化是一項實實在在的建設工作。把這項工作的重點放在郊區,城市化工作就有了空間感,就有了具體的落腳點。中國農村的戰略地位長期被忽視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重城市輕農村、重工業輕農業、重工人輕農民的傳統理念在我們國家還根深蒂固。抓住城市化的機遇,在郊區設立縮小城鄉差別的具體實物目標,是城市化運動的科學切入點。城市化是一個國家發展的系統工程,要和解決三農問題聯合起來打組合拳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但是我國農村和城市系列的行政管轄歷來分屬兩個部門,導致利益背離的不可調和性反映在實踐中輕重比例無法進行評估。這些基礎性的毛病存在,城市化自然進程和城市化運動的行政推動行為很容易被混為一談,其后果就是城市擁擠度不斷擴大,生存環境質量不斷減弱。這不是城市化運動的初衷。
通過政策杠桿,把城市化運動引導到郊區的做法要體現在操作層面。政府部門要帶頭作為。首先是要把龐大的市政府機構建在郊區或者遷移到郊區。一個城市的政治中心建在郊區是一種戰略眼光?,F在我們發達的或相對不發達的城市政府機構往往是在這座城市最繁華地段。這座城市的公務往來一定是城市病的幫兇。政府機構移居郊區,從表面看上有助于農村和城市公務往來的兼顧。讓那些本來居住在城市的公務活動往郊區引導,讓那些屬于農村的需要往市中心的公務活動縮短里程,改在離他們近一點的郊區進行。其更深的意義還在于:一個政治中心的形成一定會帶出一個文化中心和經濟中心的崛起。屬于政府層面的工商、財政、稅務、銀行、保險、公安、法檢等等的大樓統統規劃在一個系統群里面,再加上大型圖書館、大型劇院、大型醫院、大型公園、大型娛樂設施、各種療養院、各種教育機構以及各種大型商場、大規模的零售業等等統統安排在郊區這個地方。港口、碼頭包括長途客運集散地的配套也統統跟進。同時,大型的保障房以及別墅商品房等等也在郊區帶上擴展。上海江南造船廠整體遷移到遠郊的長興島就是想騰出中心城市的空隙,其意義不僅在于實現把勞動力密集型的大型制造業進行結構調整,而且更重要的是把城市化建設的眼光由原來只會盯著市中心位置而轉到了更廣闊的郊外。這樣的遷移對一個企業來說也許算是脫胎換骨的改變,但對上海這樣的特大型城市來說,只是一碟小菜。大型特大型城市化戰略空間向郊區轉移的理念需要政府用實際行動來兌現。把郊區看做城市化的主戰場對穿越城市農村的軌道交通建設來說,就有了一個帶動城鄉一體發展的落腳點和詳實的空間感。時間一久,這樣的布局就是一座城池的延伸。這就是城市化要做的功課。一座城市政府公務下沉不僅是目前國家所倡導,而且從策略上看,目光下沉郊區是一種城市觀念的改變。城市的本質是美麗恬靜的標志。試想,等到城市人口汽車擁有量不斷被刷新、找個停車位都十分困難的時候,沒有郊區的輔托,沒有這樣的超前意識,說不定我們就是這座城市的歷史罪?人。
發達國家一般都有過城市化的經歷。美國早在1920年就開始了中心城市人口的外遷過程。有資料顯示,1950年美國郊區人口為402.3萬人,2000年達到1401.5萬人;相應的郊區人口的比重,由1950年的26.7%增加到2000年的49.8%。美國人口的增量主要分布在郊區。從1950年到2000年,人口增加了1300.9萬人,其中約有77%住在郊區。美國是一個只擁有3億人口的國家,13億人口的我們要打城市化牌,缺少強有力的政府帶頭行動,城市化運動很可能要么被扭曲要么將流于形式也或被城市造樓運動所掩蓋。
21世紀理想的中國城市應該更加注重具有宜人居住環境的宜居性城市,郊區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最佳選擇。把它作為城市化的主戰場,現在就要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