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務院決定,我國將在2010年11月1日0時進行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在全國人口普查全面展開的當下,城市人口壓力的話題甚囂塵上。在城市化進程飛速發展的年代,城市人口控制目標總是跟不上人口增長速度,城市人口是否超標?城市究竟有多大的承載力?如何改善人口壓力?
城市人口屢破控制記錄
近年來,城市化步伐不斷加快,城市人口增長也呈現出快速增長的趨勢,大有剎不住車的架勢。以北京為例,一個流行的說法是北京市的人口,尤其是流動人口膨脹過快。到2009年底,北京市戶籍人口1246萬人,登記流動人口763.8萬人,其中在京居住半年以上的726.4萬人,總量1972萬。
這與當初建國時北京城市人口相比極具戲劇性,當初大肆鼓勵城市人口增長,而如今城市人口一面刷新并突破控制目標,一面又重新制定新目標。回顧歷史,以史為鑒。1953年國慶節,毛澤東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檢閱游行隊伍,看到產業工人的人數較少,當即對中共北京市委第二書記劉仁說:“首都是不是要搬家?”他還表示,希望今后從這里向南望去到處都是煙囪。
很顯然,毛澤東是嫌北京市城市人口偏低。于是,根據毛澤東的指示,1958年中共北京市委向中共中央遞交《北京市總體規劃說明(草稿)》,提出“北京市總人口現在是六百三十萬人,將來估計要增加到一千萬人左右”。
198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對〈北京市城市建設總體規劃方案〉的批復》指出,要“堅決把北京市到2000年的人口規模控制在1000萬人左右。”僅僅3年后,1986年北京市總人口已達1000萬。盡管1980年中共中央書記處要求“今后北京人口任何時候都不要超過一千萬”,終未能拽住這個城市人口增長的步伐。
1993年批復通過的《北京城市總體規劃方案(1991-2010)》要求,2010年北京市常住人口控制在1250萬左右,事實是,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北京市常住人口已達1382萬人。
2009年底,北京市實際常住人口達到1972萬人,提前十年突破總體規劃確定的2020年1800萬人的控制目標。以近兩年北京市每年增加逾60萬人的速度來看,這個城市實際常住人口達到2000萬人已在須臾之間。
翻看歷年的數據,我們會發現北京人口規模預測的歷史,用兩個字概括,是“不準”的歷史,人口控制目標,四個字,是“屢設屢破”的數字,而人口規劃的過程,是“步步為營,節節敗退”的過程。所以現在看來,北京市人口規劃目標是屢設屢破,而很顯然,北京市人口規模已經走上了歷史的慣性快車道,很難剎住車。而且,北京的人口規模可能還會被繼續突破下去。
控制人口規模勢在必行?
除了北京,中國很多特大城市,如上海、廣州、深圳等地的人口已超過城市承載力極限的話題也是層出不窮。城市的長遠發展,與人口規模、結構、分布及人口管理密切相關,然而,隨著大量外來人員涌入,北京、上海、廣州等大陸一線大城市的容量已逼近臨界點,在能源、交通、就醫、就學、就業、居住、治安等方面的問題也日益突出。如何應對人口爆炸,成為擺在這些大城市面前的一道不得不解的難題。
面對“屢設屢破”的人口規劃控制目標,作為一個資源稀缺與人口規模極度膨脹的懸殊對比,許多大城市人口已經接近各種資源的承載極限。如果不加以有效的控制和引導,將面臨巨大的人口壓力,嚴重影響未來的協調發展。
《北京工商時報》報道,據測算,非農業人口每增加10萬人,每年將增加14.21萬噸的直接生活能源消費和 23.46萬噸的間接生活能源消費。從用水方面看,目前北京生活用水已升至用水總量的44%,人口增加是其主要原因。如果人口持續膨脹,南水北調的水量將被快速增長的人口所吞噬,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北京缺水的難題。
《京華時報》8月21日報道,“2010中國城市科學發展綜合評價報告”在京發布,深圳、北京、上海等30座城市入選科學發展典范城市。北京綜合排名列第10位,居深圳、蘇州、杭州、福州、廈門、無錫、東莞、上海、大連9座城市之后。報告指出,經過長時間的發展,北京市的綜合實力明顯提升、經濟結構優化調整、對外貿易快速增長。但現階段發展存在一些不足,需引起關注,其中人口城市化水平已高于經濟、社會綜合發展水平的承載力。
諸如此類由城市人口過度膨脹帶來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直接考驗著大城市的綜合承載能力。人們都知道人口規模與城市承載力嚴重不對稱,可如何解決人口規模與城市承載力的矛盾卻引來不少的爭論。
人口規模膨脹不可怕?
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研究員王廣州打了個比方:看城市能裝下多少人口,就像看往一個杯子里能倒多少水。開始,只能盛下一整杯水,你在杯子底部接個管子接上另一個容器,它就能倒進去更多的水。“討論城市可承載人口是要放在特定條件之下的,條件不斷變化,人口承載力也隨之變化”,現在的問題是“人們在討論城市人口承載力時,是去掉前提條件來討論。”
按王廣州的意思,是不是這些年來人口的過度增長不會對城市的承載力造成威脅呢?因為城市的承載力也會提高嘛!
“人們常常習慣于將一個城市的最大人口容量當成一個既定的一成不變的數量來看待”,2005年,中國人民大學人口研究所所長段成榮就撰文指出:“在人口已經大大超過原來認定的最大人口容量的今天,北京市的社會經濟發展不但沒有出現根本性的問題乃至災難,相反,今天的北京市所達到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已經大大高于提出人口控制目標和最大人口容量時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他的結論是:隨著技術進步等社會經濟條件的變化,城市的最大人口容量本身也在不斷地變化和發展,因而要發展地看待這一問題。顯然,直到今天,人們在討論城市人口承載力時,依然經常忘記這一結論,每當人口超過既定數字,就一味奔走相告“人口已近城市極限”。
對于城市承載力的問題,北京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梁昊光的看法更樂觀,“把城市本身的承載力提高上去,承載2500萬人口沒有問題,北京可以接受這個挑戰,并且生活質量還可能比現在的更高。”他認為關鍵是要疏散城市功能。
可是對一個城市來說,必定有承載極限,規劃目標屢屢被打破,人口膨脹也挑戰著極限,提高城市承載力說起來很簡單,可是城市承載力也隨著人口規模水漲船高并沒那么容易。
控制人口不能直接調人
面對北京市人口的急劇膨脹,北京市人大常委會“合理調控城市人口規模”專題調研組,今年7月在北京市第十三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九次會議上提出,政府對流動人口的大量涌入,不能簡單地用行政手段加以限制,建議政府通過優化產業結構,在加大對高端人才引進的同時,減少對低端勞動力的需求。
然而這些意見卻引發媒體熱議。“北京不只是精英們的北京,這個城市今日的繁榮離不開每個崗位上辛勤工作的勞動者,包括在某些人看來很‘低端’的崗位上的勞動者。他們或許卑微,但正是這樣的卑微成就了北京的高端。”《新華每日電訊》刊載署名文章稱,“一味地片面強調以流動人口為主的低端勞動者對城市生活的負面影響,對他們的貢獻只字不提,甚至想盡辦法‘排擠’他們,無疑是一種不可理喻的‘潔癖’。”
一邊是人口給城市的壓力越來越大,一邊是人口控制措施引來種種爭議,北京的人口規劃到底該何去何從?“十二五”規劃制訂在即,城市人口特別是北京人口要不要控制,該如何控制?曾多次參與北京人口問題調研的市政協委員、人口專家陸杰華認為,城區人口發展目標上應該做加減法。城市需要的高端人才和實用性產業,政府應該加大吸引吸收力度,對于城市不需要的應該調整。但政府不能簡單設置門檻或設限,控制某些人不能來,就是說政府不能做越界的事情,直接去調整人。
城市人口的急劇膨脹,一次次考驗著城市承載力的極限,也給業內人士提供了爭辯的話題。城市承載力猶如彈簧一樣,多少人一次次追問,一次次尋找,你的極限是多少?可是只有當彈簧崩潰的那一刻才是它的最大承受極限。人口膨脹再膨脹,城市極限似乎就在眼前,可是一次次的加壓,人們發現,這依然不是這座城市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