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等全國多個城市近日遭遇的持續數天的霧霾天氣,讓一個在外國人中間流傳若干年的略帶玩笑叫法“北京咳”,成了人們熱議的話題。對此,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呼吸內科主任醫師何權瀛稱,引發咳嗽的原因很多,包括抽煙、暴飲暴食等不良生活習慣、氣候原因和空氣污染等等,“在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之前,不能說什么‘北京咳’,這詞兒是對北京的極度侮辱!”
何醫生的看法顯然是基于更嚴謹的科學角度,當然有道理。但是,如果審視歷史上的一些疾病現象,如“香港腳”、“東亞病夫”等,可能會對“北京咳”抱以嚴肅兼輕松,理性兼通俗的理解。
“北京咳”顯然不是一個嚴謹的學術稱謂,更不是一種正式的說法,只不過是從外國人過渡到中國人的一種玩笑,或是民眾茶余飯后的一種笑談和調侃,但是反映的問題卻并不輕松。擴大而言,遭遇嚴重污染的中國各大中城市都可以稱為“XX咳”,所以,與其說“北京咳”,不如說是“中國咳”。因為,這種現象是指一些外國人在中國期間會產生干咳咽癢的癥狀,主要出現在12月至4月間,實際上就是外國人水土不服的一種表現。
但是,問題的本質是,北京和中國其他一些大中城市的嚴重污染,尤其是空氣中懸浮顆粒物PM 2.5嚴重超標。長期吸入PM 2.5嚴重超標的污染空氣,不僅會導致咳嗽咽癢和呼吸系統及其他器官和組織的損害,還可能引起人們心腦血管和呼吸系統疾病死亡率的明顯增加。同時,PM 2.5所攜帶的重金屬、PA H s(多環芳烴)等物質也增加了暴露人群罹患癌癥的風險。
雖然“北京咳”是一種玩笑夸張的說法,卻也逼迫北京人(只要是在北京生活的人)和中國人思考這樣一個稱謂對于自身有什么樣的意義。盡管自清末民初以來西方人稱中國人“東亞病夫”一直是一種嚴重的侮辱,但是,這種稱呼也是對當時中國人從身體到心靈嚴重病態的一種描述。
由于閉國鎖關,外族入侵,政治落后,經濟停滯,陋習甚行,醫藥衛生水平低下,彼時的中國人吸鴉片者甚眾,參加體育活動和身體鍛煉的人較少,國民面黃肌瘦,其心漸弛,其氣漸柔,其骨漸軟,其力漸弱,呈現出羸弱的體質,麻木的精神。因此,梁啟超在《新大陸游記》中也大大方方地承認,稱病態畢露之國民為東亞病夫,實在也不算誣蔑。魯迅、陳獨秀等也屢屢稱中國為“病國”、“病夫”。而且,“東亞病夫”也是比照“歐洲病夫”(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所產生的,不單是對東方人的評價。
當時的有識之士承認“東亞病夫”并非是接受這種侮辱性的稱謂,而是一種知恥近乎勇的態度。如果不從這種固然有侮辱的稱謂中清醒和認識自身的毛病,不從形式和本質上摘掉“東亞病夫”的帽子,才會對中國人造成永遠的侮辱。有幸的是,經過全體中國人的努力,從政治改革、科技創新、經濟發展到醫藥衛生的改善和體育運動的普及,今天,誰也不會說中國人是“東亞病夫”了,除非有人神經短路。
同時有比較意義的是,人們稱呼由真菌滋生引起的腳癬為“香港腳”。原因在于,香港氣候較濕熱,再加上個人衛生欠佳、多汗,穿鞋的時間太長,穿的鞋密封不透氣,以及很少吃糙米糙面(缺少維生素B1)等。實際上,這也是一種水土不服的病,歐洲人初到香港,也因水土不服而多患病,才對這種病俗稱為“香港腳”。
當然,“香港腳”的稱謂除了會讓當地人或者中國人有一種不舒服或感到侮辱外,更多的是指一種因氣候和衛生條件差而引發的疾病,如果從飲食和衛生習慣著手,盡管居住在香港,也不會患這種疾病。但也正是由于今天生活方式和衛生條件的改善,香港患腳氣的人少了,“香港腳”也如同“東亞病夫”一樣,成為一種遺跡。
今天,北京空氣重度污染的原因已經有共識,企業污染、汽車尾氣、北京周邊燃煤污染嚴重、工地揚塵、綠化面積較小、地理環境不利于空氣流動循環、降雨量小等,都是造成北京空氣污染的重要原因。如果能根據這些特點治理,若干年后,“北京咳”也將會是一種歷史。但是,如果治理不力,若干年后摘不掉“北京咳”這個帽子,那就是一種描述,但同時也是北京人和中國人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