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距江西宜春市區80余公里的一個小山村,李細秀老人在外玩耍的5個孫子孫女在水塘溺亡,只有最小的孫子生還。出事時,李細秀曾急忙向村里人求救,但是卻沒有找到1個能下水救人的年輕人。因為在這個季節,年輕人都出門打工去了。
5個留守孩子同時溺亡,離別許久的父母千里歸鄉之后,見到的只有孩子們冰冷的遺體,何等殘忍與悲慘!更悲催的是,偌大一個村子,居然找不到一位能下水救人的年輕人!看似不可思議,其實是許多農村的現狀。當城市在工業化、城市化的路上奪路狂奔,農民精英被這股“颶風”裹挾,卷離農村,附吸在城市周邊,身后留下一支強大的“留守大軍”。資料顯示,在農村人口中,留守兒童、留守老人、留守婦女分別達到5000萬人、4000萬人、4700萬人。一部“留守史”,就是一部新時期農村的發展史、悲歡史……
農村空心化,許多人發出“誰來養活中國”的吶喊,其實,農民精英的離去其危害遠不限于國家糧食安全,留守兒童的安全與教育、留守婦女的心理與生理、留守老人的照顧與贍養、鄉村的自然生態與人文環境……抽去脊梁的農村,延續了幾千年的鄉村倫理秩序、鄉土生機必然日趨衰敗、黯然。農村家園“淪陷”,精神失去“皈依”,這對農村社會發展的危害并不亞于糧食安全。
法國學者孟德拉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版的《農民的終結》一書中說:“20億農民站在工業文明的入口處,這就是在20世紀下半葉當今世界向社會科學提出的主要問題。”我國30多年來的社會實踐,似乎亦為孟德拉斯之預言提供了有力的佐證。法國經驗顯示,在經歷了30年的轉軌之后,鄉村社會經歷了驚人的復蘇——“10年來,一切似乎都改變了:村莊現代化了,人又多起來了。在某些季節,城市人大量涌到鄉下來,如果城市離得相當近的話,他們甚至會在鄉下定居。退休的人又返回來了……”
我國的農村能否像許多現代化國家一樣,在飽嘗轉型陣痛之后“復蘇”?應該說,可能性與路徑都是存在的,但拯救需要付諸行動,而非坐等機會來敲門。就農村空心化,一方面是農村“供血不足”使然。失衡的城鄉二元結構,資源逆流至塔尖——城市,使得處于底座的農村長期處于“貧血”狀態。另一方面,亦是不斷從農村“抽血”的結果。近年來,一些地方濫用“加快城鎮化進程”名義,盲目拉大城市發展框架,不斷擴大城市面積,肆意占用農村耕地,獲取土地收益,導致農民失地,被迫洗腳上田,離開農村。
要重建鄉村秩序,祛除農村空心化,一是要停止“抽血”,適當“輸血”,二是增加農村的“造血”機能。在中國,農村供養城市的歷史足夠長,當城市拋離農村太遠時,適時“斷奶”,停止“抽血”,并適度回饋農村,給農村“輸血”,有著天然的正當性與合理性。而最根本、最徹底的還在于提升農村的“造血”功能,讓農村富起來,農民有更多選擇,而非只有進城務工“華山一條路”。農村擁有巨大的土地財富,只要喚醒土地這一“沉睡的資本”,讓土地流轉、增值,并讓農民獲得更多利益,農村富裕并非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