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個國家是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就像判斷一個國家是否實現現代化一樣,不是用一個指標,而是要用一個指標體系。
●對于現階段的中國來說,如果深化改革和發展方式轉變取得實質性的成效,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就將是完全可能的。
由于中國的人均GDP已達到聯合國中等收入國家的水平,而且,中國經濟中也出現了似是而非的中等收入陷阱的跡象,因此,有關的討論開始多了起 來。日前看到一篇報道: 《四發達省市增速墊底:率先遭遇中等收入陷阱?》,盡管是用問句提出問題,但增長速度確已成為判斷是否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指標。亦有專家從增長回落的 視角,得出“中國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性不大”的結論。其實,就增長速度討論中等收入陷阱,是一個誤區。
就中國目前的增長速度而言,從年均兩位數的增長回落,是多因素影響的結果,如潛在增長率的下降,基數增大導致每增長1%的內容變化,也有當前國 際經濟環境的影響。然而,縱觀世界有關國家,像中國這樣,保持年均近兩位數增長30年堪稱奇跡,但終究不可能長此以往。不過,如不發生大的外部沖擊,未來 中國經濟將繼續保持8%-9%的年均增長,這不僅是當今世界的高速度,而且,在這一增長速度下,不到10年,GDP的總量和人均水平都將再度翻番。 2011年,我國的人均GDP已接近3.5萬元, 10年翻一番,到2020年左右,將達到人均7萬元,并考慮到人民幣對美元升值的因素,也就是說,再過10年,中國的人均GDP將達到或至少接近聯合國設 定的高收入國家的水平。至此,我們是否就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了呢?問題沒有這么簡單。如果僅僅用人均GDP達到聯合國高收入國家水平這一指標,在目前的南 美、東南亞都不乏這樣的國家,但它們仍然不是發達國家俱樂部的成員,也不能認為已經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
為什么?因為,判斷一個國家是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就像判斷一個國家是否實現現代化一樣,不是用一個指標,而是要用一個指標體系;不是用一個總 量指標,而是要用多個結構性指標。也就是說,中等收入陷阱不是總量問題,而是結構問題;總量指標只能反映問題的表象,結構性指標才能揭示問題的本質。人均 GDP和GDP一樣,都是總量指標,都有著明顯的局限性。我們知道,人均GDP與人均收入相比,后者更能反映一國 (地區)老百姓的福利狀況,而且,由于發展階段、增長質量等原因,不同國家人均收入占人均GDP的比重有較大的差異。例如,中國目前人均收入占GDP的比 重,與國際一般水平相比顯著偏低。據IMF和世界銀行的數據, 2010年,世界主要發達經濟體人均收入占人均GDP的比重均在60%以上,如美國為79.80%,英國為78.10%,法國為61.02%,德國為 62.33%,日本為81.54%,中國香港也高達79.97%,中國內地則為 24.34%。由此表明,單位 GDP中有多少轉化為個人收入,在各國是有較大差距的。因此,即便一國人均GDP達到了高收入國家的水平,也并不能表明該國老百姓的福利達到了高收入國家 的一般水平。
也就是說,判斷一國是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要從該國的經濟結構、社會結構等方面入手,看其經濟、社會的協調與和諧程度,才能得出比較可靠的結 論。南美、東南亞那些人均GDP已經或者接近達到高收入水平的國家,之所以還不被視為高收入國家,就是因為它們在收入分配、城市化、產業結構和公共服務, 乃至社會管理等方面存在嚴重的缺陷,直接威脅到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和長治久安,所以,不克服上述這些缺陷,就不能認為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就中國現階段而 言,是否能夠在收入分配、城市化、產業升級和公共服務等方面,取得實質性的改善和進步,同樣是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所在。
中國的收入差距已經到達甚至超過國際公認的警戒線,而且,由于數據和信息的原因,對這一差距的判斷存在較大的分歧。這些都已是不爭的事實。為了 緩解這一差距,最為重要也最具有長遠意義的是,營造機會公平的制度環境,以要素流動、收入流動來促進收入分配差距的縮小。在二元結構這一基本制度背景的影 響下,中國的城市化出現了人口、土地和產業城市化不均衡的格局,即人口的不完全城市化,土地的過度城市化,以及產業扭曲的城市化。因此,解決農民工的市民 待遇,有效控制和利用土地,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就成為中國未來城市化要面對和解決的重大課題。中國產業升級的關鍵,是加快要素價格市場化,以市場信號和 市場機制的作用,推動產業結構的進一步轉型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在提供公共服務方面,要以建設服務型政府為主導,加快以結構性減稅為主要內容的財稅體 制改革,讓更多的公共資源投入到直接提供公共服務的領域,并在此基礎上形成真正的公共財政制度,使基本公共服務常態化、均等化。
當然,經濟、社會的協調與和諧,還取決于一國的法律制度和依法治理,以及社會管理的狀況,因此,對于現階段的中國來說,要做到上述各個方面,就 必須深化以利益結構調整為主要內容的改革,以改革推動發展方式轉變。如果深化改革和發展方式轉變取得實質性的成效,那么,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就將是完全可能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