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城村許多人的童年都是在這樣的房門、這樣的街道度過的。
老古城村現狀
老古城村,長安街上最后一個城中村。在這個位于石景山區、有著600多年歷史的自然村里,3000多本地人口和超出本地人口6倍多的常住人口在這里休養生息。
8月10日下午,村里廣播發布“古城村拆遷方案即將發布”的消息,與其他的拆遷似乎不同,這個消息并未引起多大喧囂。村民說,早在前年就已傳出要拆遷的消息了。
難舍百年老屋
村里廣播一連三遍播報“拆遷方案即將公布”消息的時候,村民郝玉春正像往常一樣在和鄰居聊天,聽到廣播后的他表情平靜,他說他已經習慣了,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時候拆而已。事實上,許多村民的反應并不像郝玉春那般平靜。對于老村的消失以及拆遷之后的新家,村民們有著自己的不舍、喜悅和擔憂。
擁有600多年歷史的老古城村,是長安街上最后一個城中村。同時,它也是一個將踩街民俗延續了400多年的地方。
在這樣一個古城村里,老屋卻已并不多見。92歲的付玉書家,被村民公認為村里僅存的最老的房屋之一。耄耋之年的付玉書,平日里已經不怎么出門,只在自家四合院里轉轉,看看電視聽聽戲。她說,自家這個老屋怎么也有200多年的歷史了。不過,這些年來,她家的老四合院已拆得只剩下北房主屋,其余的空地都已蓋成出租屋,走向市場了。
要拆遷的消息,付玉書聽說了。與小兒子郝德祥的高興不同,付玉書極其留戀。老人拄著拐棍,踱來踱去地說:“不舍得啊,不舍得啊?!?
不舍歸不舍,付玉書知道真的要搬了,便反反復復囑咐郝德祥把家里的老樟木箱子、紅木條案搬進新家?!斑@些老物件可不能丟。”付玉書說。
在付玉書的老物件中,最讓她視若珍寶的莫過于那張已經發黃的老屋房契。郝德祥說,這張房契由時任北京市市長彭真簽發,母親藏了多年,直到最近整理老物件,他才知道有這么件寶貝。
8月8日,村里400余老住戶在600歲“高齡”的老白皮松前合影,留作紀念
村子已不宜居住
在老古城村,能像付玉書一樣擁有這么古老寶貝的人越來越少。尤其最近十多年來,越來越多的古城村村民拆掉老房子,在四合院里建起了多間出租屋——村里的電線桿上密密麻麻地貼著出租屋的小廣告。
老古城后街居委會主任馬振才說,因為“瓦片經濟”,老古城已超負荷運轉,小小一個村需要承擔起近3000本地人口、2萬余常住人口的負擔。這10年來,雖然供水管已增粗三次,公共廁所增加到12座,但仍無法趕上村子使用量的提高?!斑@里已不再適合人居住。”馬振才說。
居民就地安置
根據規劃,石景山區老古城、五里坨、劉娘府、西黃村、二管廠今年將作為區域經濟發展和保障性住房建設用地。這也就意味著,長安街京西線上最后一個自然村落將徹底消失。8月7日,石景山區老古城綜合改造項目拆遷定向安置房展示中心揭牌,更是吹響了老村拆遷的號角。
老古城、五里坨、劉娘府、西黃村、二管廠等地拆遷后,將會建起大型商務區、旅游中心、花園綠地、購物娛樂消費地及部分保障房。為此,今年年底,石景山區將開工建設5個定向安置用房項目,以保證5個地區1萬余戶拆遷居民能“不挪地兒”就遷入新居,實現就地安置。
同時,新建小區將會專門為村里延續了400多年歷史的花會“秉心圣會”建造一個圓形花園廣場,以便這個老北京民俗傳承。
老古城村是石景山區5個拆遷地區中第一個啟動的大型拆遷項目。同時,也是石景山區在市建委調整拆遷政策后第一個將房屋安置與貨幣補償結合制定拆遷補償安置方案的拆遷項目。
老古城村那些事古城曾被李自成誤當北京城
走進老古城村,你要問起古城歷史的傳說,每個人都能講上那么一段。最有趣的一段,莫過于闖王李自成的故事。
老古城后街居委會主任馬振才講述了這個傳說。話說明朝末年,李自成率起義軍攻打北京,一路上風風火火地往前趕。一天夜晚,大隊伍來到石景山地界,李自成遠遠望去,看到一座城門。他誤以為北京城已到,便下令安營扎寨,天亮后進發。
第二天清晨,探子來報李自成,那里并不是北京城,而是個普通的村子。隨后,李自成入村探查,只見村邊竹籬環繞,遠看貌似城墻,而村東三義廟前兩棵粗壯的白皮松,就像是城門一樣。于是,李自成將這個村命名“古城”。
不過,據明代萬歷年間(1590)《宛署雜記》所記載的北京西部道路中,就已經出現了“古城村”這一地名,距今有400多年歷史,比闖王進京要早50年。
古樹 600年白皮松見證求學史
村東,老古城小學操場旁,有兩棵脫去樹皮的白皮松。在三義廟外的白皮松下撿松果、集樹膠,這曾是老古城村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樂趣。村民們都說,白皮松已有600年歷史,“連木屑都散發著清香?!?
如今,三義廟不復存在,白皮松旁也只剩一個小學操場。
1920年以前,古城村沒有小學,只有村民自發興辦的私塾,四位老先生分別在村里四個地點開堂授課,其中一個點便設在三義廟倉庫。1920年,村里成立小學,三義廟成為教室。如今的老古城小學已蓋成樓房,“以前可是一排排的平房”,馬振才說,教室緊張時,每個學生只上半天課,“那半天就在白皮松下玩耍?!?
馬振才說,拆遷之后,村里上百年的古樹將會保存下來,可能會原址保留或移種他地。這些樹木包括老古城小學旁的兩棵白皮松和老槐樹,以及村中呈三角形栽種的前街曹家門口的大樹,西井的大槐樹,南胡同陳家的大槐樹。
以前的老古城小學幾乎是每個古城人的母校,如今,老古城小學擁有近千名學生。馬振才說。
古風 擔心400年花會無人再練
花會,一個經歷了400多年沉浮的古民俗。在過去的數百年時間里,老古城村家家戶戶都參加花會,人人以在踩街上表演為榮。每年大年初二和陰歷四月十一,咚咚作響的高蹺鑼鼓響徹老古城的每一個角落,這是“秉心圣會”的花會隊伍在踩街。馬振才說,“秉心圣會”始于明代萬歷年間,由“花十檔”組成,分別有高蹺會、獅子會等,目前已被列入首批《北京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花會的鑼鼓一敲,村子就是在過節。上至九旬老人,下至5歲孩童,都能說出自己喜歡的扮相。高蹺會的成員郝玉春說,以前的古城村民將能在踩街中表演,視為家里的榮耀,“還有人因此找到媳婦呢。”
如今的高蹺會共100多名成員,但能踩高蹺表演的角兒基本都在50歲以上,郝玉春的孫子輩已無人在練習花會。面對古城即將進行的拆遷,老人更是擔心,沒有了以前的老街,沒有了能隨時相聚的老街坊“玩角兒”,踩街的傳統該如何進行。
為保存花會文化,會里已保留和抄寫了90多首太平歌詞,更將唱段錄制成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