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8-02-09 09:38:23
來源:光明網 作者:光明網評論員
光明網評論員:美國太空探索公司(Space X)成功發射“獵鷹重型”運載火箭的消息,一日之間便刷爆了“朋友圈”。日前,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運載火箭系列總設計師、國家首次月球探測工程副總設計師、中國工程院院士龍樂豪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專訪時表示,“獵鷹重型”的發射難稱“壯舉”,“獵鷹重型”本身甚至算不上“重型”;并稱“長征九號”的預先研究工作、技術攻關、方案論證都在進行中,也有一些初步進展,只待國家正式立項。“以中國現有技術,立項后10年之內研制成功是完全可能的”,“到時有可能是世界上運載能力最強的火箭之一”。
昨天,就在中國人還在睡夢之際,Space X“獵鷹重型火箭”(Falcon Heavy)在美國佛羅里達肯尼迪航天中心首飛成功,攜帶特斯拉飛往火星。這枚火箭瞬間成了輿論熱點,如今一天過去,對于Space X、創始人馬斯克、獵鷹重型火箭等話題的討論可謂比比皆是。
觀察中國輿論場上的不少討論,都在明示或潛藏著一個問題:“中國為什么沒有馬斯克”,或是“中國什么時候才有馬斯克”。其實類似問題早已不鮮見了,從“李約瑟之問”“錢學森之問”再到現在的“馬斯克之問”,這些問題的核心指向,大概也一脈相承,都是對中國科技不再有“四大發明”級別突破的焦慮。
平心而論,航空航天本身是個有相當門檻的領域,一般知識水準的網民很難從專業角度理解其突破在哪、難度大小、意義如何,大致只能出于生活經驗去“感受”其震撼。在不少討論中,圍觀者迅速標記了其“私企”的屬性,并由此生更增加了一重震撼:一家私人企業為什么能實現這樣的突破?
其實這個問題本身大概是來源于生活體驗,私企并不堪承載諸如星辰大海之類的宏大命題,在一些民族敘事較為強烈的領域,這些重大突破的主體,只能是國別而非企業或個人。
然而,且不說Space X的最新成果,就從科技史來說,其實這種印象,未必符合歷史常識。以“四大發明”為例,大概沒有哪例是傾舉國之力鉆研出來的,恰是一個個個人有意甚至不經意“鼓搗”出來的,朦朧的歷史記載便可作為這種“偶然”的例證。及至現代,這種個體對重大創新的推動依然堪稱主流,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在1912年出版的《經濟發展理論》,把創新的主要推動者定義為“企業家”,“企業是創新的主體”也早已寫入了我國的諸多文件。對于一個私企來說,取得重大的科學突破,放置于今天的時代語境下,其實也本不該是多么令人驚詫之事。有希望解答各種“XXX之問”的,大概率就是一個個可以指名道姓的某某某。
當然,由國家推動的重大科研與由企業或個人求得的科技突破,也并不矛盾,是可以相互補充的。就像“獵鷹重型”火箭,從指標來看也不是空前絕后,它的推力并不如美國登月時的“火星5號”火箭。其可貴之處,恰是把這種不計成本的突破改變成具有經濟理性的行為,大大降低了火箭發射的成本,這也是國家科研與企業創新良性互動的一例。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其實不大可能親身參與太空探索,在關注太空之余,更該關注的是腳下,人類在太空無論前行多遠,本質上仍是由地球的土壤決定的。“馬斯克”出不出現,或是別的這誰那誰出現,出現在這個那個領域,正如創新本身,是一個不可預期的事件。但一些具有共性、堪稱世界通例的土壤,卻是可以營造的,比如是否有更多開放的領域讓參與成為可能,財稅體制的改革是否能激勵起積極性等等。換言之,當我們緊盯著器物層面的創新,恐怕火箭出發的起點,恰又是從制度層面的創新開始的。
當我們今天為馬斯克歡呼,對一個企業表示欽佩之余,也不妨回溯亞當•斯密的一段話:“個人都力圖利用好他的資本,并實現最大的價值。一般說來,他并不企圖增進公共福利,也不知道實際上所增進的公共福利是多少。他所追求的僅僅是個人的利益。但是,對個人利益的追求會使他將資本投于最有利于社會的用途。……他受一只看不見的手的指導,去盡力達到一個并非他本意想要達到的目的。”這段話值得回味,尊重個體的力量,肯定企業的作用,在改革開放四十年的今天,依然有反復闡釋的意義。真正讓一件事“不可能”的,恐怕只是外在的束縛因素,而非人的力量與無窮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