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工業大院騰退背后,存在村集體、村民、承租企業/租戶、“二房東”之間利益補償如何平衡的問題。專家認為,騰退之后,村集體和村民要獲得土地資本收益,可探索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
北京市對違建工業大院的清理騰退工作還在進行之中。
據《北京日報》11月29日報道,占地8萬余平方米,建筑面積達4.6萬余平方米的泰和八通倉儲違建區啟動拆除,該違建群是朝陽區今年重點拆違項目,也是該區拆違臺賬上面積最大的一處區域。
這片市場自2003年“生長”至現在的規模,6個違建區域是不同的承租人分而劃之,各自繼續向外出租。因為層層分包,出現了“四房東”、“五房東”等情況。
工業大院騰退的難點之一,就在于很多企業權責不清,有些甚至轉租轉包達7次,拆遷款分配引發問題較多。這次的強力騰退整治了環境的同時,亦帶出了村集體、村民、承租企業/租戶、“二房東”之間利益補償如何平衡的問題。
“已經有承租人找到我們,咨詢騰退補償的相關問題。”北京圣運律師事務所主任王優銀告訴記者。
騰退之后,村集體和村民如何獲得土地資本收益?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葉劍平對記者表示,探索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是路徑之一。
多部門協作清理整治
工業大院出現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在城市規劃中,為鄉鎮經濟預留產業空間,也為當地的鄉鎮企業、鄉鎮經濟發展提供一些空間載體。
北京市農村工作委員會2000年2月發布《關于“村級工業大院工程”的實施意見》,對符合條件的工業大院所在村進行獎勵,從而加快農民向二、三產業轉移。
這些條件包括:有確定的區域,合理的規劃和必要的基礎設施,并經所在鄉鎮政府批準;農民成為投資和經營主體,入院企業當年實現銷售總收入在2000萬元以上等。
但隨著北京市經濟發展到新的階段,工業大院慢慢走向了產業低端,環境臟亂、安全隱患突出。在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副院長趙弘看來,工業大院碎片化的空間載體本身層次低、規模小,難以配置一些應有的安全防范、環境保護方面等設施。
對工業大院的監管涉及多個政府部門。
“《村莊和集鎮規劃建設管理條例》1994年就已實施,規定興建廠房、住宅必須經過審批。2000年,北京市城市管理綜合執法的試點區域擴大到全市。可以說,縣、鄉級政府,消防、城管、規劃等部門都各有其責。”專業土地法律師、北京才良律師事務所律師王才亮說。
清理整治工作則更是多部門協作。根據公開報道,北京市經信委牽頭編制了《全面清理整治鎮村產業小區和工業大院2017年工作方案》,甚至統計部門也全程跟進了工業大院清理整治工作。
環保部門是此次清理整治工作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北京市環保局大氣環境管理處副處長何治今年5月介紹,由于“散亂污”企業規模較小且分散的特征,在監管上是個大難題。目前,全市除了原有的地面標準監測站以外,還運用了遙感監測技術,來捕捉這些“散亂污”企業的排污情況。
工業大院利益關系復雜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博士生夏學杰2015年調研時發現,在工業大院對外出租的過程中,村集體經濟組織的收入較少,更多級差地租收益被中間“食利者”截取。2011年西紅門鎮農民獲得的土地租金只有15萬元每公頃,而承租者轉租即可獲得225萬元每公頃的收益。
“工業大院興起以前,那些土地大多是荒地,連莊稼都沒人種,所以地租便宜,而且租期一般都是20年。”王才亮告訴記者。
中國國土資源經濟研究院徐博等人2015年的調研發現,北京市平谷區一處工業大院內的企業,租地協議多在20世紀90年代簽訂,租賃期限最短至2033年,最長至2053年,平均土地年租金為1033元/畝,且合同缺乏或僅約定了有限的租金增長機制。
夏學杰在調研中發現,農民強烈希望收回土地,但受限于多年前簽訂的土地租賃合同。
“現實中,‘二房東’往往在與承租企業的協議中約定,各自享有的拆遷補償,而且往往‘二房東’拿‘大頭’。”王優銀說,“在一些拆遷項目中,拆遷方一般只愿意把補償款給‘二房東’,而不是承租企業和其間的‘三房東’‘四方東’,因為‘二房東’是直接與村集體簽訂的土地租賃協議。”
王才亮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整治非法建筑、消除安全隱患,首先要確定違法建筑,然后據此認定承租人與出租人之間的租賃合同無效,由出租人賠償承租人的損失。
探索集體土地新收益
在短期治理過后,失去了工業大院土地租金的當地村民,如何獲得近郊土地的收益?
“除了科學規劃產業布局,騰退地塊的大部分面積將建成綠地。”今年1月,西紅門鎮一位官員介紹。
北京市發改委相關負責人今年8月表示,今年北京市已明確,80%的拆后騰退土地都將用于還綠。
“探索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是讓村民共享土地未來收益的一條路子。”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葉劍平說,“土地資源不能浪費,但利用也要符合整體城市規劃,符合城市發展的需要。”
在舊宮鎮南街村,工業大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未來這里將成為以電子商務為主的現代服務產業聚集區。南街村拆遷改造后的中科電商谷一期已經全部建成投入使用,園區總規模近200萬平米,總投資超過100億元。
2016年1月,大興區一塊土地40年的使用權拍出了8.05億元,成為北京第一宗通過招拍掛形式出讓的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
這8億多元的收入分配大體為“1133”,即1億元為調節金、1億元支出農民既得收入、3億元償還貸款、3億元用于開發,聯營公司的每戶農民因這一地塊增收5000元以上。
“過去,我們家的1.5畝土地建成廠房出租的收入大概是每年6萬元。”西紅門鎮四村村民陳亞檬今年1月對新華社記者說,“如今,全家每年的分紅所得能達到12萬元。”
“集體土地入市、利用,也要照顧各方利益的平衡,對集體、集體成員、承租人的合法利益都要進行保護,在這個前提下設計一套制度。”葉劍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