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國:城市化委員會建筑產業現代化專委會專家顧問、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教授
我很贊同喬潤令主任的報告:既從各方面講了特色小鎮的實施,又分析了特色小鎮的風險。所以,對于特色小鎮投資需謹慎。
2000年,同濟大學《時代建筑》曾與我聯系,說到上海市準備在郊區搞九個小鎮,十七年過去了,只有江南古鎮朱家角成功了。
2003年,我講了“人多地少”的再思考,其中一點是“人均GDP空間分布的梯度”問題,對于我國城市人均GDP,城市中心和郊區差距太大,這就意味著在這中間有很大的發展空間。1998年,國家倡導“退耕還湖”“退田還林”,我想,與其政府出錢讓農民在地里種樹,還不如允許城里人下鄉買地住家,并立法規定綠化率,其綠化生態效果比農民種樹不會差。政府直接出錢補貼農民種樹,這屬于公益性質。而城里人下鄉住房種樹是生活消費,帶動農民就業、農村發展。像這些做法,如果沒有相應的監管制度,效果很難保證。
我參與海淀西山地區的規劃時,制定的方案全部都是利用山前坡地、荒地,最后開發商等方面表示不解、不同意,還是偏好優勢地塊。
在城市發展過程中,老工業區用地、甚至垃圾堆積處理的地方都是可以利用的地塊。以柏林為例,一塊工業廢棄地零地價招標,但是要求中標者必須處理好該地的污染問題,達到治理標準。
今天這個話題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而且在我國中產階級群體已經很龐大的前提下,也有現實的必要性。與日本、歐洲相比,我國土地利用面積并不緊張,但是我國當下住宅用地緊張是事實。而浙江省能發展得很好,其實就是因為其市場化氛圍強,加之政府信譽高,很多方面非常適合生產力的發展。
我國現行憲法規定農村土地屬集體所有,其很難像城市土地一樣流轉,這是發展特色小鎮中最難突破的限制。而某些基層政府又缺乏信譽,用地沒有安全保障。
我們當前所面臨的問題,最直接的表現之一是我國居民大部分居住在高層住宅,甚至某些鄉鎮都進入了“高層住宅”時代,這樣一來,又面臨公共服務不足的問題。要解決最核心的土地問題,既需要政府樹立信譽,又需要立法規范誠信。
特色,正如喬主任所說,就是差異性。一個城市的特色,從外部來看是“可識別性”,也表現在差異性上,但最重要的是“內部認同性”,也就是說城市內部的人對該城市的自然因素與人文因素的“認同感”。傳統城市正因為有很強的“內部認同性”,從而具有“外部可識別性”,有很強的城市特色。
在歐洲許多傳統城市都能看到整齊劃一的紅色屋頂的房子。這并非政府規劃部門強制規劃的,是幾百年的“內部認同”形成的效果。相比而言,國內許多城市大部分的建筑是最近幾十年才建成的,如果城市內部的人對自己城市沒有認同感,每個領導和業主都要求自己的房子與眾不同,過分要求“多樣化”,不考慮自身的文化歷史、地理氣候、山川形態、民風民俗等因素,喪失了“內部認同性”,也就失去了外部的“可識別性”,沒有了城市的特色,總體看來“千城一面”。中國城市“千城一面”癥結之所在,是各個城市在雜亂的面貌下,喪失了各自的特色。建設特色小鎮需要帶著文化和審美,這樣才能做出特色。
一座城市長久以來形成的自然的東西,是大自然億萬年鬼斧神工形成的,不屬于當地居民或某一任官員,這個城市的居民不僅要認知、認同,還要有敬畏之心,不應隨著現代化建設的推進和政府官員的變遷而改變,更不能破壞。
總結起來,特色小鎮要避免:第一,一哄而上,最后“產能過剩”;第二,急功近利,期望短期回報,沒有長久打算和耐心;第三,思路、模式等雷同,相互抄襲,沒有特色;第四,在遠離城市的地方掀起新一輪房地產熱潮,基礎設施和配套設施投資大、建設難,住房無人購買。特色小鎮要建出“特色”:第一,想到他人之想不到(創意);第二,敢為他人之不敢為(風險);第三,能做他人之不能做(實施);第四,高品質、精致性、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