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城市綠化乃至日益升級的城市美化而言,種什么草、栽什么花、植什么樹,往往成為一個城市主政者親力親為來過問的事情。這本是一件好事,表明了城市主要領導對此項工作的關心和重視。不過,這種關心和重視有時會變質。
西南某市本是一個沿江城市,這里悶熱濕潤,江邊溪溝乃至山垇最適合種黃桷樹,因為黃桷樹不僅“爛賤”,易于生長,而且虬枝肥葉托天遮地,一窩黃桷樹下就是一片陰涼的天地。它不季節性掉葉,一年四季郁郁蔥蔥,又極少生蟲害。但是,曾幾何時,這個城市挖黃桷樹植銀杏樹,原因大約有二,一是當時的市領導喜歡,二是銀杏系名貴樹種。于是,一窩蜂地棄“賤”從“貴”。這種“棄賤從貴”式的植樹,何止這個西南某市?
在筆者熟知的另一座城市,把已有50年樹齡的法國梧桐挖走,栽上了盆景式的桂花。這一變化讓原來在夏天可以遮陰的枝干粗壯、大葉繁茂的梧桐,成了市民的一段記憶,讓盆景式桂花僅僅成了一條寬敞大街兩旁的點綴。河邊本是植柳的好地方,而且柳樹自《詩經》(其中有“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名句)之始便是中國獨有的文化符號,但是,這個城市既不植柳,也不栽黃桷樹,而是清一色地栽上了桂花樹。桂花樹,當然好,既有獨屬于這樹的文化符號,也有它八月飄香的感性。問題在于,一種適合園林和庭院生長的名貴樹種,其大范圍的栽植至少有兩個方面的問題有待斟酌:一,它是否更適應一個濱江的南方城市(包括其觀賞性和實用性);二,一棵桂花樹的價格與一棵柳樹或一棵黃桷樹的價格相比,誰更經濟?顯而易見。桂花樹既不實用更不經濟。
但是,一個濱江的南方城市為什么會“棄賤從貴”呢?大約不能排除某一城市主官的個人喜好,還有就是對“高大上”的追逐。然而,此兩點與現代文明都有著相當大的距離。現代文明,就城市建設、城市管理以及城市的綠化、美化來講,不應一味地追逐“高大上”,而要因地制宜地創造獨特的個性品質,這也是從歐洲城市建設管理的歷史中可以證明的。在植什么樹、栽什么花、種什么草的問題上,“棄賤從貴”、棄簡從繁其實也反映了一個城市主政者的不自信。
行文至此,正好讀到一則新聞,說的是今年植樹節時,習總書記有一個專門的指示,即要求“不要名貴苗木”。但愿我們城市的主政者能遵從這一指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