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3-04-07 12:20:39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王燁捷
新橋鎮“火”了。
一周前,新上任的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第一次外出調研,就來到了這座位于江蘇江陰、總人口不過6萬人左右的江南小鎮,調研主題城鎮化。而村民們發布的李克強在新橋鎮的照片和視頻,成了微博上的大熱門。
在新橋鎮的街道上,隨便拉上一個老百姓,就能說上一段“總理在新橋”的見聞。
“總理就在外頭,很多人都出去握手拍照了,我只能待在里頭站柜臺。”說起當時的情況,新橋鎮綠園社區團支部書記、大學生村官嚴海英非常懊惱,她當時在社區睦鄰中心辦公,負責接待來訪群眾,不能擅離崗位,“可惜總理沒有進來看看我們的社區服務。”
綠園社區是新橋鎮2001年提出城鎮化發展戰略后新建的第一個村民集中居住社區,這里居住著全鎮所有10個行政村中率先響應政策進城的農民。現如今,他們身上的新標簽是“新橋鎮新市民”,與其他城鎮居民一樣享受統一的醫療、養老保險政策。
上世紀90年代初,這座小鎮所在的江陰市就在全國率先提出了“工業向園區集中、農民向集鎮集中、農田向種養大戶集中”的城鎮化發展“三集中”思路。如今,小鎮的“三集中”實踐也已進入第13個年頭,規劃中將要建成的“四大社區”目前完成了3個,城鎮化發展進入最后攻堅階段。
而這一關鍵階段的城鎮化,多了活躍在基層的、有知識有文化的、一顆顆大學生村官“螺絲釘”們的協助。
只要村民在村一天,就得把服務工作做到位
入住干凈整潔的新建社區、不用再種地、享受和城里人一樣的醫保待遇、退休能拿工資……盡管政府開出的“進城”條件優越,但總還是有人不愿意。這正是為什么常住人口僅兩萬余人的新橋鎮搞了10余年城鎮化,仍未能把所有農民都引入城里居住的重要原因一切遵循農民自愿原則。
“只要你不愿意,誰也不能拿你怎么樣。”郁橋村團支部書記、大學生村官錢燁現在的一項重點工作就是給村里那30%不愿拆遷進城的村民做思想工作,“軟磨硬泡”。
一旦有機會和村民接觸,錢燁總是不遺余力地要給大家留個好印象。和村里的年輕婦女聊聊天、定期上門統計計生情況、給村民們發發免費避孕套,每次出現在村民面前,錢燁總是滿面堆笑,“村民跟你關系熟絡了,再上門談拆遷的事兒,總不好意思拒絕你。”
一個絕招是,不管村民是否愿意拆遷,只要村民在村一天,就得把服務工作做到位。這招兒有點“以德報怨”的意思。
危房房主孫千(化名)就是這樣“被感動得”拆遷的。那次臺風來襲,村里提前找到孫千,把一家三口安置進賓館居住,送水、送飯。這次之后,因為沒錢給新房子裝修而始終不肯拆遷的“釘子戶”孫千竟然同意拆遷了,“沒想到自己一直賴著不走,村里還一樣體恤他,他挺感動的。”錢燁說。
馬嘶村團支部書記、大學生村官周陶花也在忙著類似的事兒說服全村200多名村民上城鎮社保。每戶人家她都要跑上好幾次。最多的一次,她往一戶村民家跑了近20次,“第一次他還聽你說說,后來不管你說什么,他都不高興再聽下去了,反正就是不上保險。”
上城鎮社保后,看病給報銷、拿退休工資,乍一聽是件好事兒。但實際操作起來,有些村民不愿意,“失地農民一次性有兩萬多元補助,這筆錢退休后按每月430元發放給你;上城鎮養老險,很多村民要補交10年至15年的保險費,搭上兩萬多元補助不算,還要補交好幾千塊。”
5年村官干下來,周陶花練就了一身“算賬”的本領。每到一戶村民家,她都會給村民算一筆聽上去復雜、實際思路清晰的“收益賬”城鎮養老金每年以10%的速度在漲,失地補助的養老金卻是固定不變的。
除了會算賬,還要“腿勤”。一段時間以來,每天傍晚,大學生村官們都要到“釘子戶”家里打轉,那時,外出工作的村民們都回家吃飯了。
“正巧遇上他們吃飯,就從飯桌上的菜開始聊起;如果孩子剛好放學回來,就聊聊教育問題;對方如果特別熱情,就厚著臉皮坐下吃兩口飯再走。”六保村團支部書記、大學生村官薛麗娜在專門就拆遷、社保事宜找村民談之前,總是先用“常來常往”策略,先混個臉熟,“大家熟了,喜歡你,事情就好辦了。”
農民變“市民”,生活質量真能提高?
城鎮化10余年來,新橋已有約70%的農民進城當上了“新市民”。但仍有一部分農民持謹慎觀望態度農民變“市民”,生活質量就能提高了?城鎮化進程中,“人的城鎮化”同樣也是決策智囊們關注的焦點。
實踐中,新橋鎮將“人的城鎮化”主陣地放在社區,通過強化社區公共服務,讓進城不久的“新市民”們迅速產生“幸福感”。
綠園社區的大學生村官嚴海英正想辦法幫助社區居民們改掉過去農村的舊習慣。
“過去農村都喜歡把農具堆在家門口,住進城里了,還是老習慣。”嚴海英說,有一陣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把農具堆放在樓道里,樓道堆不下,就堆進車庫。而實際上,對于已經進城居住的農民來說,這些農具除了紀念意義,已經沒有其他用處了,但大伙兒就是舍不得扔。后來,新橋鎮有了一個類似博物館的“新橋展示館”,里頭專設了一個農具展示的區域。
“把保存較好的農具放進展示館,破舊不堪的就扔了。”嚴海英說,農具被放進展示館,農民們也高興,“沒事就會到展示館去看看自家的東西,小區環境也整潔了。”
為了緩解“進城”農民們因工作之余“沒事可干”而產生的焦慮情緒,嚴海英從專業學校請來舞蹈老師,定期在綠園廣場上教健身舞、交誼舞;每周六、日上午,“快樂雙休班”能吸引五六十名社區中學生前來參加讀書、禁毒、交通、青春期健康講座和社區志愿服務活動;每周日上午,約30名社區雙職工家庭的小學生會來參加“愛心輔導班”,由退休教師輔導孩子文體藝術和學業課程。
通過各種渠道,嚴海英還組織起了一支279人的社區志愿者隊伍,由醫生、老師、老干部、手工業個體戶等組成,專為社區提供義教、義診、家庭維修等服務。
而在黃河社區,團支部書記、大學生村官周甜甜正忙著監督社區停車位的改造。此前,社區居民多次因為搶占停車位而產生糾紛。
周甜甜包干黃河社區一村35棟至52棟樓,在他的包干區域內,就出現過居民自行刨去社區綠化帶,購買水泥澆筑停車位的事情,“社區建設之初,停車位預留不夠,要改造。”
為此,周甜甜拉上城管等部門重新考察社區停車環境,就削減不必要的綠化帶,重新劃分社區停車區域,專門向鎮上打報告,要求進行社區停車位改造。目前,停車位仍在改造中,“已經騰出20多個車位來了。”
小城鎮服務延伸:外地人也要在這兒談戀愛
迅猛發展的小城鎮背后,外來人口的服務和管理也成為擺在城鎮化道路面前一道不易跨過的坎兒。即使在“橋頭堡”新橋鎮,這一問題也尚未找到最有效的解決方案。
就在剛剛過去不久的與李克強總理的對話中,新橋鎮提出了當下城鎮化推進中遇到的一些需要高層協調的話題。首當其沖的,即為外來人口公共服務均等化,“常住外來人口與本鎮戶籍人口在醫保、社保等方面還有差距。”
據悉,新橋鎮約6萬人的常住人口中,外來人口逾3萬人,比例過半。
在戶籍制度尚不能改變的情況下,個別農村,為了留住外來青年人才,已經有了看似“冷門”卻收效不錯的嘗試讓外地人在新橋談戀愛。
從2008年至今,六保村村黨支部書記、焱鑫集團老總周國華每年都要拿出兩萬元至五萬元不等的經費來支持大學生村官薛麗娜搞相親活動。
“他們朋友不多,工作之余沒什么事干,很多人快30了還沒女朋友。”薛麗娜的辦公室位于焱鑫集團員工宿舍樓內,工作之余,經常會有員工在她的辦公室聊天或者往老家打電話,“他們除了工作就是睡覺,沒機會接觸女生。”
她介紹,焱鑫集團現有員工1800人,其中1200人為外來人口,且大多為年輕男性,“想要留住這些人,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在這里談戀愛。”
第一次相約新橋青年聯誼活動,組織了10對外來青年,成了3對,其中一對在半年后修成正果;此后,每年都有20對青年參加活動。除焱鑫集團外,新橋鎮其他村辦企業的青年、甚至外鎮企業青年都來參加,旁觀者每次都不少于300人。
“老書記超開心,相親活動過程歡樂、收效明顯,還能留住人才。”薛麗娜說,不僅本村的村支部書記喜歡相親活動,很多外村、外鎮的企業家、村干部也喜歡這類活動。通過這一活動,新橋鎮團委還打開了非公企業基層團建的局面,全鎮30個規模以上非公企業全部實現組織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