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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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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人：
本報記者 崔鵬 馬躍峰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鄭功成代表 山東省濱州市委書記鄧向陽代表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委員 泰山體育產業集團董事長卞志良委員
一問：
國民收入，分配格局如何調整？
記者：中央提出，加快調整國民收入分配格局，要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這兩個提高如何實現？如何加大財政稅收在收入分配當中的調節作用？
鄭功成：長期以來，帶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由出口、投資主導，而本應當成為經濟增長第一推動力的消費卻居于末位。產業結構中第三產業不發達，第二產業低端產業畸重，粗放型生產方式普遍。這種狀況直接影響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
因此，收入分配關系不合理，收入差距持續擴大，從表面上看只是收入問題，從根子上看卻是經濟結構不合理、體制改革不到位造成的。調整收入分配格局必須與經濟結構的調整緊密結合，高度重視調整相關經濟結構和深化體制改革對收入分配格局的直接影響。這是一個龐大復雜的工程，也是一個需要加大決心、加大力度、加快進度的漸進工程。
鄧向陽：今后應逐步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不斷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比如，通過最低工資標準制度，逐步提高最低工資標準；通過落實企業工資指導線制度，健全企業職工工資隨企業效益增長而增長的正常機制；及時發布勞動力市場工資指導價位，指導企業合理增長職工工資；探索落實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嚴格執行工資支付規定及國家的相關政策。
鄭功成：在整個收入分配改革中，加快再分配改革尤為迫切，包括財政支出結構調整、社會保障制度建設和稅收制度的改革，應著力改變公共資源浪費嚴重與效率不高的現象，強化財政資源惠及民生并調節初次分配差距的重大作用。
要改革稅收制度。加大所得稅再分配功能，首先要調高個人所得稅的起征點和高收入者的累進所得稅率，減少所得稅的累進層級，并加大各層級之間的級差。
賈康：個稅起征點經過兩次調整后，從原來的800元提高到了2000元，工薪階層納稅人數占總人數的比例從60%降至30%以下。也就是說，70%的工薪階層納稅人已不用再交個人所得稅。如果再次提高個稅起征點，很多低收入群體根本享受不到實惠，反而是高收入者受益遠遠大于低收入者。這種逆向調節顯然與政策初衷相悖。
今后可以通過改進現行所得稅稅率設計，來減輕中等收入階層的稅負，而高收入層面應該繼續實行高稅率。這樣，有助于更好發揮個人所得稅應發揮的收入再分配作用，形成“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形社會，進一步縮小收入差距。
二問：
壟斷行業，分配制度怎樣改革？
記者：壟斷行業的高福利，加大了不同行業、不同人群之間分配的不公。應該如何深化壟斷行業的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實現收入公平呢？
賈康：壟斷行業享受高收入，其中既有各國都不能完全避免的自然壟斷原因，又有我國改革尚不到位形成的過度壟斷原因。壟斷行業占有著他人享受不到的資源，但憑借其壟斷地位和特權，往往通過高額收費來獲取巨額利潤。如沒有合理的制度鉗制和機制約束，壟斷行業在利益分配上，必然出現向個人的強傾斜傾向，因為其產生的利潤具體怎么分配，大多由企業自己說了算。
不可否認，很多壟斷行業中的企業承擔著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責任，并且可能需要面對各種惡劣的工作環境和特殊的任務與挑戰。但問題在于，壟斷行業的收入整體水平比其他行業高很多，是其“合理依據”與“不合理依據”目前大都混在一起而形成的。特別是壟斷行業的一般崗位，其收入水平與其價值度和貢獻度嚴重背離，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縮小行業間收入差距，最主要是要建立起充分的市場競爭環境，打破一切不合理、不必要的壟斷。目前我國壟斷行業的主要特點是具有濃厚的行政壟斷色彩，而并非市場自然壟斷。因此，調節收入差距，根本上還在于政府通過深化改革減少管制、打破壟斷。除此之外，運用適當的經濟手段進行調節也極為必要。要注重發揮稅收等手段進行調節，完善個稅征收和管理。
卞志良：壟斷企業職工的高收入，大家之所以覺得不公平，主要因為他們的高收入并非因為自身生產效率有多么高、經營管理水平有多么高，而是源于其壟斷地位。在與民營企業的競爭中，壟斷企業顯然處于絕對優勢。
政府必須推進壟斷企業工資改革。在這一過程中，不妨堅持公開、透明的原則，讓大家了解壟斷企業的運營成本、利潤，讓群眾有建言獻策的機會，監督改革進程。這樣一來，壟斷企業的工資改革才能贏得公眾認可。
三問：
分配秩序，如何更加規范？
記者：灰色收入或隱性收入等非透明、非規范性收入不同程度的存在，導致實際收入差距比工資差距要大得多。如何規范收入分配秩序，以實現“既增收又公平”呢？
卞志良：提高居民收入水平，還需要進一步規范收入分配秩序，清理灰色收入。
目前一些單位尤其是行政、事業單位的收入不規范，通過財政以外的渠道獲得資金，轉化為職工津貼、補貼，造成不同單位之間收入過分懸殊。
因此，一定要把預算外資金全部納入政府預算控制，實行徹底的收支兩條線，杜絕預算外資金，公務員收入應由國家統一劃撥。
清理灰色收入，還需要加大反腐力度。這也是提高居民收入必不可少的舉措。
賈康：解決這一問題，首先要逐步提高公務員正規渠道的薪酬水平。同時逐步壓縮、歸并那些細碎、煩瑣的具體標準，適當拉開薪酬檔次，合理體現薪酬中崗位、年功、業績等不同要素。
其次，大力減少和消除正規渠道之外五花八門、各顯神通的現金與實物發放，把暗賬翻明，建立有效的監督制度和協調各部門、單位發放總水平的調控制度。
第三，與政府系統現存事業單位的改革相配合，今后要逐步使公務員薪酬與今后仍需由財政提供經費的少數事業單位人員的薪酬，以及應當社會化、企業化事業單位人員的薪酬各行其道，各自形成規范的制度與合理的機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