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搶救正在消失的農村文化遺產,“年輕”的市民們如何找尋曾經的精神家園?北京市部分村鎮自發籌建農民博物館,收藏農業、農村用品,重現農村的生活場景。在北京市城市化規劃的重點地區朝陽區,就出現了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高井村史館等5家農民博物館。
讓城市留下鄉村記憶
“雖然地方不大,但農村那些老物件都收藏進來了,來到這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常來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的張大爺說。
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建在心連心廣場的一個四合院。農業生產用具和農村生活用品是最主要的展品。刨地鎬、開苗鎬、象鼻子鎬等,各類農具陳列館中;拐子小磨、籮床、饸饹床子、30年代的小棉襖讓人依稀感到老北京農村的味道;此外,博物館還微縮復原了部分農業生產的景觀,如收割場景、挖河場景、小熔煉的場景等。傳統的工匠用具、剃頭推子等部分手工業用具也陳列其中。“這些老物件現在真是難得一見了,看到它們真讓人想到當年農村的生活點滴。”一位游客感嘆道。
在另一家農民博物館高井村史館,村委會復建了一處民居。墻磚是模具,但門、窗都是從一戶拆遷的村民家里搬來的,連門牌號也是原來的,在農舍的一側,玻璃格子中還擺放著50年代的結婚證和喜帖。據村委會負責人介紹,這家農戶出嫁了的女兒聽說祖祖輩輩住的老房拆了,哭著跑了回來,她母親帶著她來到高井村史館,指著這處陳列起來的民居說:“閨女,咱家的老房子還在呢,門牌號都還好好的。”
與農展品相比,館內展示各村發展史的區域占更大比例,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有1119平方米,有一半的空間用來展示南磨房由農業化到國際化的發展歷程;高碑店鄉高井村史館用近2/3的空間來展現高井村的舊貌新顏。
“城市化發展的速度太快了,多少農舍消失在推土機的轟隆聲下,大批量的農民變成市民。留住城市的農村記憶,就是讓我們的心靈有依靠,有歸宿。”朝陽區文物管理所所長陳巴黎說。
中國社會科學院教授魏明孔也表示,中國有幾千年的農業發展史,積淀下來的傳統生活方式比較特殊,傳統農具也很豐富。農民博物館的建立,說明新一代的農民開始有文化自覺性,并意識到農民文化傳承的重要性。
村民自營自建免費開放
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現在所在的這塊地是當年村民騰退選房的地方。為配合北京市的綠化隔離帶建設,該鄉各村村民搬遷。2007年規劃完成之后,鄉黨委、鄉政府就想在這塊地上給村民們留點念想,著手籌備這個博物館,2010年7月開始對外開放。“現在它倒是成了南磨房的一張名片,一個品牌。”
幾個博物館幾乎都是村民主動捐贈展品建成的。“當時幾乎是一呼百應吧,大家也都想留這么一個地方。”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負責人說。捐贈展品的居民也經常會來博物館,向觀眾講述自己展品的故事。“有的老村民說到情感深處,禁不住老淚縱橫。”
據了解,幾家博物館目前均免費開放。博物館由相應的政府出資修建(如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由鄉政府出資修建,高井村史館由村政府出資修建),并運營維護。館內的工作人員、講解員大部分也由相應級別的干部擔任,這些博物館都作為村、鄉、街道政府工作的一部分。
“所有經費都由村委會出資,運轉上完全沒有困難。”高井村史館負責人果屹娜告訴記者。其他幾家博物館也如此表示。
“博物館的定位不是對外展覽,而是宣傳本村的發展歷史,為本社區內的人員服務。”高碑店村史博物館負責人王娟說。雖然幾家博物館的定位都在服務本村,但平時也會接待一些考察團。
據南磨房區域特色博物館負責人介紹,南磨房博物館的客流量比較少,除了搬遷上樓的本村居民,多是一些單位的組團。王娟說:“高碑店村史博物館的觀眾多集中在某些節日期間,如‘七一’前后,一天能接待五六批參觀者。”
高井村史館的情況相對較好。果屹娜介紹說,博物館有時會接待外省代表團,如2012年5月份的青海參觀學習考察團,此外,作為學生愛國教育基地,村史館還在2008年汶川地震后接待過四川省什邡市八角中心小學的參觀。
運營模式有待探索
據調查,幾家博物館在展品數量、結構設計、展示效果上,都還不夠成熟。展館內并未對展品系統分類,也缺少與展品配套的必要介紹,“博物館的運行,還處在探索階段,這些都是我們需要再完善的東西。”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負責人說。
對于今后的發展,南磨房鄉區域特色博物館正在考慮增加博物館的展品數量。“博物館,不僅有物,還得物博,這樣才能吸引很多游客。”而高井村史館并沒有擴大規模、豐富展品的意愿。果屹娜認為,“我們的定位是服務本村,將其作為一個教育和實踐基地。我們不搞面子工程,有價值的農業用品,我們也有,但是它擺在那里,有什么實際意義?”對有無將其發展成一個全國性大型農民博物館的想法,三家農民博物館的負責人皆表示需要區市甚至國家的政策引導。
中國建筑設計研究院建筑歷史研究所所長陳同濱認同高井村的做法。“建立農民自己的博物館,說明他們對自己的文化與價值開始整理,并有了清醒的認識,其定位在為本村人服務,很值得贊賞。假如為吸引游客參觀、發展旅游去辦農民博物館,就把博物館辦偏了。”
而魏明孔則對農民博物館目前的經營模式表示了擔憂。“農民博物館運營費用不低,現在完全由鄉、街道或者村政府來運營,當集體資產不再有時,他們是否還有能力將其運轉下去?”現在全國乃至全球的博物館都將自身定位為全民教育,逐步免費開放,通過收門票來增加收入不太可行。他建議可以嘗試利用旅游、展覽等形式來增加收入,晉商博物館推行的以博物館養博物館的模式也是可以借鑒的一種方法。
魏明孔進一步指出,要將農民博物館辦大、辦好是很復雜的問題,比如說游客數量需要一定規模、運行機制需要完善,運行模式也得探討,還需要各方面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