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國辦131號文件《關于促進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中部分優惠政策即將到期,時間節點指向2009年12月31日。
政策執行近一年來,中國房地產市場經歷了巨大的變化。樓市在2008年跌入低谷,卻在2009年迎來巨大反彈。“2008年北京市場二手房交易量僅有6萬套,而2009年前10個月即超過20萬套?!?1世紀不動產首席分析師孟奇告訴本報記者,這是近年來,中國房地產市場最火爆的一年。
優惠政策令大多數購房人受惠,也讓中介公司和地產公司創造了歷史最佳業績。但孟奇和大多數業界人士一樣存在著擔心。“如果取消,明年形勢可能會很嚴峻;但如果不取消,房地產市場過熱也是一種傷害,不利于長期發展。”
業內熱議優惠政策止續之時,樓市成交量已止住前幾月的下跌,呈現“翹尾”態勢。最新的數據顯示,京、滬、穗一手住宅市場在國慶長假后均有集中成交。業內認為除了與傳統旺季的供應較大有關外,更與近期市場關注的房貸、稅費等政策即將到期有關。
該止還是該續?
業界的擔心
2008年,各地政府和中央政府部門先后出臺了一系列鼓勵住房消費的政策,涵蓋信貸、稅收和收費等方面。
美聯物業研究顯示,一旦12月底營業稅減免政策取消,二手房交易由此增加的成本,不會恢復到政策頒布之前,而會遠遠高于此前。美聯物業市場部總監張大偉告訴本報記者,目前得到的消息,大都認為營業稅優惠政策不會延期的可能性非常大。舉例來說:若2008年一套5年內住宅的成交價格為100萬元,需要繳納的稅費約為:5.5%的營業稅2.2萬元、個稅0.4萬元、契稅0.6萬元,合計為:3.2萬元。而一旦恢復優惠以前的政策,二手房成交稅費將成倍上升:按照100萬左右的總價繳納5.5%的營業稅5.5萬元、個稅1萬元、契稅1.5萬,總計約8萬元。
被認為影響更大的是房貸政策的調整。2008年底前房貸利率實行的都是基準利率8.5折的優惠標準,而2009年出臺了7折利率優惠,使得商貸的利率僅比公積金利率高0.29%。業界預計,經過一年的暴漲,這一優惠政策很可能恢復到去年的8.5折優惠。北京美聯物業市場研究部經過計算,以貸款60萬20年計算,8.5折與7折房貸優惠利率相比,月還款額將會上漲290.30元,總利息差額增加69671.23元。張大偉認為,7折利率優惠的取消,影響明顯要大于營業稅優惠的取消。
開發商也很關注這一政策變化。上海易居(博客)房地產研究員綜合研究部部長楊紅旭(博客)說,近日頻繁參加一些主管部門召開的調研會,很多開發商在會上表示,政策尚未確定方向,很難做明年的開工計劃。
有關政策的止、續之爭,已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止、續之爭
在支持政策應續期一派中,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蘇振華的觀點較具有代表性。他認為,住房乃是最重要的民生產品之一,在福利分房的住房保障體系被取消之后,在經濟適用房和廉租房供給遠遠不能滿足居民住房需求的事實之下,商品房市場承擔了住房保障制度的功能。這原本是政策目標的錯位,卻是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因此,房地產政策的制定,至少應該在兩種目標之間達成一個平衡:一方面須維護房地產發揮經濟引擎作用,促進房地產的產銷兩旺;一方面又要充分考慮到商品房供應的住房保障功能,在目前驚人的高房價之下,政策目的應該是盡量減輕一點居民的買房負擔,讓居民還能夠買得起房。
蘇振華認為,以往的政策,更多的是關注前者,而對住房的民生性質關注得太少了。倘若立足于這兩種政策目標,那么至少對自住型和改善型住房信貸實行優惠、首付比例降至20%、利率打七折的政策應該延續下去;甚至,調整二手房交易營業稅的措施也應該得以繼續,因為這一政策客觀上加速了二手房的流通,對減輕居民的購房壓力仍然是有所裨益的。
中金首席經濟學家哈繼銘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也表示,營業稅優惠政策不應取消,應制度化,長期穩定下來?!?房屋轉讓所繳納的營業稅)很少有國家規定是以5年為期的,最長的是德國,規定是3年,一般國家都是1年。”哈繼銘認為,政策頻繁修改會給投資者帶來無所適從感。
中國人民大學財政與金融學院副院長趙錫軍支持優惠政策取消。他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說,盡管房地產業對GDP增長有巨大的貢獻,但經濟應該均衡增長,不應過于依賴某一個產業?!斑@是從美國次貸危機中應該吸取的教訓,美國經濟此前的發展過于依賴金融業,最終導致危機的出現,而中國經濟發展也不應過于依賴房地產業。”趙錫軍認為應該對政策做出結構性的調整,長期優惠不利于行業發展。
反對者還提出,地方政府救市政策令消費者的心態再度變得盲目,并助推了房價上升。地方政府救樓市,令消費者失去理智,令觀望者提前入市,令開發商提價而沽。助長了開發商的捂地、捂盤惜售、哄抬物價等不良行為,助長了消費者惡意炒房行為,延緩了房產市場步入健康有序的發展步伐。
哈繼銘認為,“如果宣布優惠政策不延期,樓市交易量短期之內肯定會大幅度上升?!?
對于優惠政策是否將延期的問題,主管部門從未公開表態?!胺€定”二字,卻多次被提及。9月11日至13日,在澳門舉行的2009中國房地產(澳門)論壇暨國際房地產融投資洽談會(下稱論壇)上,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房地產市場監管司司長沈建忠表示,下一步房地產政策將保持穩定,將加大對房企的信貸融資支持,去年國務院辦公廳下發的131號文件的各項信貸、稅收優惠政策,在一年期未到時不會提前取消。
知情人士告訴本報記者,建設部內部近日已下令,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未定調之前,各官員不能在任何場合發表對優惠政策存、續的看法,以免引發市場異動。而房地產的調控政策,也通常由多部委共同下達。
不必過多擔心住房需求
跳出優惠政策的“止續”之爭,中國房地產將會沿著怎樣的道路發展?
哈繼銘認為,政策可做出調整,但不會給中國房地產市場帶來很大的沖擊。待購房者不會因為7折優惠利率的取消而買不起房子,而相比之下利率的上升會低于通貨膨脹率的上升速度。另外,明年通貨膨脹率將會明顯高于今年。中國的消費者還是會傾向購買資產來抵御通貨膨脹。
不必對房地產需求下降抱有過多擔心。哈繼銘分析說,兩個短期因素和兩個長期因素將作用于房地產市場和中國經濟。短期因素是,2010年居民收入增長將比2009年快,預計GDP增長將超過9%。另外一個因素是,房地產交易量在2009年大幅提升,相應會帶來更多的衍生需求。例如家電、汽車等需求。即使因為房貸優惠利率政策取消,2010年住房衍生需求也將為GDP增長做出巨大貢獻。
哈繼銘所指的兩個長期因素是,農村消費的城市化以及嬰兒潮所帶來的影響。“不要小看2000萬農民工回鄉務農的影響,他們將把城里的生活方式帶到農村,刺激其它農民的需求,加快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步伐?!惫^銘說。而農民收入上漲的加速度在2009年已經超過城市居民。此外,嬰兒潮中,上世紀50至70年代出生人群,在中國人口中占比最高。這些人群的子女未來有婚配需求,買車、買房也是必然趨勢,財富將從50至70年代出生的高儲蓄人群轉移到這些低儲蓄人群中。雖然中國未來進入老齡化社會將不可避免,一個人手中可能繼承多套房產,但是購房者顯然已經陷入“囚徒困境”,爭相買房。
哈繼銘認為,不能一味通過政策來打壓需求,并不只有“自住”才是真實需求,需求是多樣化的,應包括投資需求。而當前很多購房者購買房產是為了彌補醫療和教育體系的不足,通過購買房產來獲得這些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