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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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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和北京大學中國國情研究中心主任的沈明明一直都很忙：忙著教書育人、忙著各種研究項目。盡管如此，他還是擠出了一點時間接受了我們的專訪。采訪中，他指陳國策，切中時弊！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當今公共部門競相進入市場逐利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將來中國如果出現什么大問題，可能“根”就在這里！
公共部門競相逐利很危險
歷史學家阿克頓勛爵曾經這樣說道：“權力有腐敗的趨勢，絕對的權力絕對地導致腐敗。”這句至理名言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權力與腐敗之間不可分割的厲害關系。
身為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的沈明明近些年來一直對各種腐敗，尤其是公共部門的腐敗問題時刻保持著警醒。在他看來，腐敗是一種世代沿承的歷史現象和權益相互交換的衍生物，其對一個國家的公共權力行使和公共資源分配有著巨大的腐蝕作用，對社會政治經濟的健康發展有著不可估量的危害。
他說，現代中國正經歷著由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社會轉型與體制轉軌的劇烈陣痛中。雖然我們一再強調國家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已逐步建立了市場經濟體制，但幾千年的帝王政治和小農經濟體制影響，政府依然固守自己“大家長”的保守理念。
目前，我國正在對市場的行政干預和經濟調控行為中逐步推進與完善經濟與政治體制改革。在這個改革過程中，很多公共部門甚至不恰當地充當了運動員角色，直接進入市場，利用行政權力占有市場資源，瘋狂追逐利益，這不僅會導致社會不公，還會導致腐敗事件層出不窮。
沈明明告訴記者這樣一個故事：某天他在飛機上遇見自己一個小學同學，當他問及這位同學現在從事什么工作時，對方告訴他，他在幫石油公司打井。聽完這話后，他很震驚，打井不是石油公司干的事嗎?他的同學告訴他，現在很多石油公司都把打井業務外包。更讓沈明明震驚的是，他的同學隨后又告訴他，他剛剛與某市的政協談了一筆生意，將為他們打一口油井。聽完同學這話，當時沈明明心里很難受，也很無奈。在他看來，既然這個市的政協可以打口油井為自己謀利，其他市的政協，或其他公共部門完全也可能去打一口井或從事其他“兼職”謀利。
他說，再如當今遭社會各界口誅筆伐的養路費，目前各地交通部門據以征收養路費的有關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不僅與現行《公路法》相抵觸，也違背了《立法法》的有關規定。但對于這種明顯違法的收費行為，其主管部門——交通運輸部卻依然在積極安排具體征收工作，而且即使在遭受質疑和聲討之后，也敢于藐視社會各界的聲音，我行我素，恬然自得。交通運輸部之所以會如此作為，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個因素，無疑就在于一旦放棄養路費的征收，就面臨巨大的利益損失。
“同時，國家公共部門進入市場逐利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不僅會從根本上扭曲政府的行為和職能，也會從根本上削弱政府的執政能力，不利于和諧社會的構建。當前，我國腐敗事件出現群體性特征，無不跟公共部門競相逐利有關系！如果將來國家出大事，可能根就在這里。” 沈明明略顯沉重的告訴記者。
而當記者問及其如何解決這一問題時，他直言，公共部門立即退出市場，放棄逐利，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這可能又要考驗我們政府的決心和勇氣了！
理性看待問題彩民
最近，某研究機發布的調查結果顯示，中國彩民規模已達2億多人，“問題彩民”占比3.2%，其中重度“問題彩民”達43萬。該調查結果發布后，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反響。
但在如今依然兼任北大彩票研究所所長的沈明明看來，“中國有2億多彩民，其中問題彩民占比達3.2%”，這一數據的準確性值得商榷。他說，北大彩票研究所數年前也曾抽樣調查統計過中國彩民的數量，按照比較寬松的統計口徑，當時中國彩民數量遠未有如此之眾，近些年來可能有一些增加，但應沒有2億人之巨。因為彩票的購買人群是相對固定的。
在談及問題彩民時，沈明明相當謹慎。他表示，問題彩民是一個公共衛生問題，有一套系統、嚴格、科學的判定標準。他強調，彩票僅是一個娛樂范疇內的游戲，而“問題彩民”也僅是有成癮傾向的表現，與嗜賭成性的“病態賭客”有根本性的區別。
所謂“問題彩民”，即是指心理上呈現病態傾向的彩民。這類彩民往往呈現出一種對彩票在精神上“成癮”的癥狀，進而有較高概率演變成病理問題。出現上述傾向的彩民發展下去，嚴重者經濟上會產生困難、生活上會產生很多問題，有可能影響到家庭，甚至走向犯罪、自殺。
“盡管如此，我們沒有必要談 ‘問題彩民’而色變，他們遠沒有那么可怕。‘問題彩民’犯罪或自殺的極端事件總體上是很少的，而且一些事件還被人們無限放大。所以，我一直堅持認為，對待‘問題彩民’一定要理性、寬容，應把他們當作病人來看待，而不是一味在道德上譴責，甚至將其妖魔化，這樣反而不利于問題的解決。” 沈明明如是說道。
應如何來幫助那些問題彩民？他表示，因為彩票是一種以小博大的游戲，輸了想贏回來，誘發人們對彩票的依賴，使人身陷其中，無法自拔。“這就是彩票本身所包含的一種使人產生病態賭博的心理現象，就像毒癮、網癮、煙癮等一樣，因此，它需要心理醫生的指導才行。目前，北大彩票研究所現已經建立了問題彩民救助中心，并取得了很好的社會效果。”
“類似北大彩民救助中心的救助方式畢竟是一種被動干預，我們還應采取更加主動的方式來幫助問題彩民，這就需要社會救助和國家出臺相關政策法規。”
“責任博彩”并非單指彩民，也針對彩票發行機構。數據顯示，2011年，全國彩票銷售量超過了2000億元人民幣。因此，彩票發行機構有責任有義務做工作，盡可能幫助那些問題彩民。沈明明建議，科學合理地利用彩票公益金，應該拿出一部分用于問題彩民的解決。彩票發行機構可以考慮將棄獎獎金設立專門的問題彩民救助基金，用于早期干預、直接救助和加強對不同類型問題彩民的研究。
北大國情中心能與世界同行平等對話
當記者一提及北京大學中國國情研究中心（簡稱北大國情中心），沈明明臉上滿是自豪之情。他說，上世紀80年代末，當時的中國正處于改革開放的關鍵時期，社會上各種思想非常活躍。包括北京大學在內的很多高校都成立了經濟研究中心，環境研究中心，婦女問題研究中心等等，但惟獨缺乏一個綜合性的研究中國自己的中心。在時仍北京大學校長丁石孫先生的倡導下，集合了季羨林等知名專家學者的北京大學中國國情研究中心于1988年在北大正式成立。
后來，由于種種原因，北大國情中心暫時停辦了一段時間。進入20世紀90年后，當沈明明海外留學回到北大任教后，在北大相關校領導的支持下，沈明明挑起了復建北大國情中心的重任，出任該中心的主任。
經過一番思索，他決定將北大國情中心的宗旨定位于發揮北京大學的人才和知識密集的優勢，組織和開展多種研究項目、學術交流活動和培訓工作，推進對中國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狀況的多學科綜合研究。重點在于推動實證的、量化的科學方法在學術界、政策研究，以及市場調研等方面的應用。在沈明明的帶領下，目前，北大國情中心已聚集了大批校內外具有高度專業背景的專家以及具有跨文化教育背景和工作經驗的專業人員，組成了高素質的科研隊伍和管理人員。
他告訴記者：“北大國情中心作為一家奉行科學性第一為宗旨，中立的、非營利性的學術研究機構，經過多年的積累和始終秉持科學性的努力，中心贏得了良好的國際聲望，中心的研究水平和專業調查能力在國內外處于領先地位。能夠獨立設計和實施樣本規模大、抽樣設計要求精度高、測量指標多、問卷結構復雜、實施難度大的大型概率抽樣調查。”
尤為難得是，在抽樣設計方面，北大國情中心可以自行設計各種復雜的大型抽樣，并擁有一套標準的程序保證在抽樣實施的每一個環節堅持科學性。不僅如此，針對中國目前的人口流動現狀，北大中心成功開發出具有世界領先水平的“GPS輔助的區域抽樣方法”，該方法已經在國際上得到學術界的認可。
沈明明表示，近年來，北大國情中心曾經應邀參與多個國際知名的大型調查研究項目，如：2000年負責實施世界衛生組織的“世界精神健康調查（中國部分）”；2005年參與執行國家勞動部與美國勞工部的四城市“勞動關系調查”。
除此之外，中心多年來還實施了多個地方性實證研究項目，內容分布在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等多個方面，如從1995年起，中心獨立設計的“北京社會經濟發展年度調查”（目前已經進行了11次）；2010年“基層選舉與基層政權建設研究”，“東亞國家信任研究”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