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的交融與和諧”——日前由我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深圳市政府、國家開發銀行和鳳凰衛視共同主辦的“國際城市創新發展大會”傳遞出的這一主 題,引發中外媒體的熱議,或曰“中國城市建設的轉折期標志”,或曰“文化追求成為中國城市建設的路徑選擇”,或曰“中國城市發展的新方向、新途徑和新模 式、新使命進行的高端對話”。倘若我們將中國的城市化進程喻為一支宏偉的交響樂,那么這次在深圳召開的大會便是其中一個嘹亮的音符。
可以肯定地說,中國的城市化建設完全得益與得力于改革開放。30多年來,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的轉型,物質財富空前豐殷,催發了中華大地城市崛起,徹底 改變了原有的農業化大國的生態。截止2011年底,中國城市人口達到6.9億,城市化率首次超過50%;目前,每年全國仍有1500萬人進入城市,估計再 過20年,中國將新增城市人口3個億(甚于歐洲總人數)。然而,中國城市化的高速發展也給城市管理不可避免地帶來了諸多問題,且不說設計能力和運行水平遠 不能適應城市發展的需求,也不說城市規劃層面上存有“重建設,輕管理”、管理層面上存有“重政府,輕市民”的傾向,就城市的底色或內涵而言,也不同程度存 有“重經濟,輕文化”的流弊。以廣州為例:伴隨著城市地理空間的拓展,原本濃縮于舊城區的濱海商都歷史文化氛圍在開疆拓土和摩天大樓中被稀釋。2010 年,一場“何為廣州文化靈魂?”的網絡問卷征詢中,面對“廣州文化目前最讓你擔心的是什么?”的問題,63.7%的被調查者給出了“民俗文化漸漸消失”的 答案。類似“經濟繁榮的同時,城市特色正在漸次消退,市民對城市文化的認可度日趨降低”的“城市病”并不為廣州所獨有。
一個城市的文化猶如水滲葉脈般地流貫于城市的方方面面,它不僅需要培育與“普世價值”相聯系的主流文化,還需要在這一基礎上去包容其他各種文化,日 臻多元文化融合、互補、共存、和諧的佳境。我們不妨再舉一個被譽為“制造之城”的“東莞奇跡”的例子。東莞曾以其創造的工業化掩蓋了這座素稱“嶺南文化名 城”的文化光芒,以致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在許多人看來,作為“世界制造”中心的東莞幾成沒有被文化滋養的沙漠。2001年始,東莞將文化建設納入全局工 作的總體部署,全面拉開了“文化立市”的序幕。圍繞打造“三城”(圖書館之城、博物館之城、廣場文化之城)目標,東莞文化基礎設施建設走在了國內領先位 置,一座全新的文化名城重顯于穗、莞、深、港文化創意走廊。
論及城市文化,是無法繞過城市建筑這一話題的,這是因為任何一座城市的文化品位直接源于形態各異的建筑,換言之,建筑是一座城市的載體。時下我國的 城市建筑“千人一面”的現象早已為世人詬病,那些沒有個性、沒有靈氣、沒有底蘊的“水泥森林”猙獰地矗立在鬧市區,常給人以莫名的壓抑感,尤其是某些城市 的“摩天情結”泛濫,光顧了城市的標志性建筑,卻忽略了城市文化“含金量”的思考。適如49歲的中國建筑師王澍(2012年“普利茲克建筑獎”得主,第一 個榮獲該獎項的中國人)所言:“中國的城市在過去20多年的發展里面,傳統(文化)的這部分被破壞得很厲害,有非常多的高層建筑出現,可是發展太快,思考 太少,不認為這里面有太多的文化的問題。實際上它直接沖擊到中國的傳統文化。在中國的城市建設中,我覺得還是比較缺乏一種原創性的帶有思考的探討。”這位 中國美術學院建筑學院院長明確反對一味拆除老建筑的“忘祖”做派,提出“讓這些老建筑用智慧的方法復活,能夠讓它在新的建筑中延展生命”。王澍之論值得政 府部門在規劃城市建設過程中深思之,且力踐之!
一個“拆”字挑戰著城市文化!某些城市在政府首長的“大手筆”下,“政績工程”、“形象工程”橫空出世,而那些富有文化息碼的古老城墻、先祖牌坊、 百年寺廟、名人故居,卻在頃刻之間化為煙灰,與此同時,像河南開封“仿宋街”之類的文化贗品卻又被絡繹不絕地復制著,如此重建的文化,勢必冠以一個“偽” 字矣!隨著經濟和社會的快速發展,急功近利的建設導致一部分本來充盈著文化密碼的城市特色逐步消融、褪失。同濟大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儀三認 為:“歷史建筑的保護不僅是為了供人們觀瞻、旅游、開展文化活動,更是要留下一些歷史的精粹來引導我們建設現代新城市”。他多次疾呼“叫停拆除歷史建 筑!”并說:“歷史建筑的改造要沉下心來做”。咋做?阮儀三表示:“文物保護單位,一定要用原樣的材料;優秀歷史建筑,要求可以降低一點,主要部分用原樣 材料,眼睛看不到的部分可用代用品;至于一般的歷史建筑,外貌應該完整,里面的架構可以換掉,用鋼、混凝土都可以”??茖W地保護這些歷史建筑,便是賡續了 一座城市的內在文化底蘊。
一個明智的政府在規劃建設中,必須將人、文化、土地、歷史等元素進行綜合考量,給城市注入文化的“靈魂”。恰如美國社會學家、城市規劃師劉易斯*芒 福德所說:“城市是文化的容器”。在這個“容器”里理應承載著“多元文化的交融與和諧”,使得每一座城市都能見證于“昨天”,宜居于“今天”,遺澤于“明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