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祝淮安區誕生的時候,也許更該總結的不是縣級淮安復名的經驗,而是楚州之名復現又失的教訓。
中國何其大,更名時常有。2012年2月23日,江蘇省淮安市楚州區正式宣布更名為淮安市淮安區。這是周恩來出生后他的家鄉第三次更名。上兩次分別是1914年由淮安府山陽縣更名為淮安縣,2001年2月,地級淮陰市更名為地級淮安市,為避免市、區同名,原縣級淮安市被一并更名為楚州區。
有趣的是,此后10年,為把“淮安”兩字改回來,當地一些官方和民間人士,通過各種形式和渠道,發起了一場要求“楚州”重回“淮安”的“正名”運動,聲勢甚至驚動了中央。
兩千多年來,這塊土地的名稱經歷了多次更換,總體上來說,“淮陰”最為悠久,“楚州”最為奇異,“淮安”最有寓意。時至今日,無論是地級市叫淮陰、縣級市叫淮安,還是市叫淮安、區叫楚州,都有充分的歷史依據和足夠的現實考量。
將楚州區重新更名為淮安區的推動者,將2001年后縣級淮安發展相對較慢的原因歸咎于更名。但與其說是更名造成的,不如說是縣域原來的城市化不足所致,作為一個市轄區,楚州的城市化率過低,農村人口占絕大多數,本質上的縣域戴上城市轄區的光環,有點招架不住。
面對周邊縣域總量快增、均量速進的咄咄逼人,面對同為古城的盱眙以龍蝦品牌而名動天下,面對市委常委兼任書記的漣水對其淮安首縣地位的無形取代,楚州區的“有識之士”急了,把一切不順撒氣在名稱變更上,這實在有點本末倒置、變果為因。
地名本應有著獨一性和連續性的內在要求。取意于“淮水安瀾”的淮安之名出現了足足八百年,有七百年是二級政區的名稱,而作為三級政區的名稱前后卻只有一百多年。當淮安成為二級政區地級市的名稱后,三級政區借用歷史上“楚州”之名本是順理成章。在這個地方曾被稱為楚州的六百年間,白居易稱之為“淮水東南第一州”,是《水滸傳》里宋江的魂歸之所,是關漢卿筆下“竇娥”的蒙冤之地……
2001年把淮安之名提升為地級冠名的人士或許不夠慎重,但改名十數載后,再次反復回去不如順勢而為,更何況“楚州”也是值得珍惜的歷史地名。江蘇省內“吳縣”之名更為悠久,“無錫縣”“南通縣”的光榮不亞于“淮安縣”,但這些地名消失后,沒有一個地方反復折騰,更沒有整出市、區同名的情況。
今天復名成功“功勞”的背后,是不顧當初更名楚州的花費和陣痛,不顧追求復名過程中的巨額開銷和成功后的巨大浪費,不顧再度更名給淮安市人、給江蘇人乃至全國人帶來的新的巨大不便,更不顧“楚州”的再現可能蘊藏的無限發展潛力和可能。
不過,在煙花震天、財政埋單慶祝復名功勞的同時,已經無人有暇冷靜反省了。在慶祝淮安區誕生的時候,也許更該總結的不是縣級淮安復名的經驗,而是楚州之名復現又失的教訓。
無論是叫淮安還是楚州,本質上只是一個稱號。關鍵在于應識別出名稱真正蘊含的價值。仿若徽商故里反道而行,釣譽“黃山”而丟失足可敵國的“徽州”,留戀“淮安”之名的雞肋而棄價值未識的“楚州”,亦只能徒增一聲嘆息。
更名、復名費錢擾民,盡管本該避免,但對于地方發展來說尚算其次,最令人擔憂的是因此擾了人心、失了機遇、毀了布局、損了形象,讓鬧劇變成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