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深處的順德密碼
時間:2012-02-23 13:19:27
來源:城市化網 作者:李津逵
世人爭說“可怕的順德人”,意指順德在改革開放短短30年中創造了工業化的奇跡。你看,一個小鎮北滘,制造業出了美的集團,房地產出了碧桂園;隔壁的樂從鎮,擁有全世界最大的家具市場、全中國最大的鋼材市場、全廣東最大的塑料市場。地處珠江西岸、直到2011年才通上高速公路的順德,區位條件在珠三角屬于“西伯利亞”的位置,但曾經多年折桂中國百強縣之首。與珠江東岸的東莞一水之隔,卻不靠貼牌代工發展,反而殺出了一群優秀的本土企業和知名的自主品牌。對于順德的解讀,多少年來都是眾說紛紜,見仁見智。
2011年底,當我們一行十來人邁開雙腳,與陳志華先生、橫松宗智先生這些中外城鄉規劃的前輩一道走進樂從的騰沖、大墩兩個村落的時候,驀然發現,水鄉原是一本打開的順德志,冬日的陽光溫煦地灑在她的小橋流水、大榕樹和古祠堂,閃動著歷史的足跡,透露出順德文化的密碼。水鄉正以沉著雋永的言語,向我們作無聲的講述。
祠堂:根深葉茂的家園
“順德的祠堂南海的廟”。
與中國各地所見到的傳統中國土木建筑的宮殿廟宇一樣,順德的祠堂,一般最初建于明清兩代,而目前所見多是清末重修的。遙想一百年前,全球化之風已經從香港和廣州浸入了珠江三角洲的大河小涌,順德已經發展出非常發達的繅絲產業,許多順德人下南洋、闖西洋、做工經商,經受著“歐風美雨”的洗禮,返鄉置產,建起的中西合璧的住宅至今掩映在小橋流水邊,令人稱奇。
而就在這些拜占廷的屋頂、殖民地風格的陽臺、羅馬柱式和水磨石地板的隔壁,一間間祠堂卻嚴守著傳統的制式,其鍋耳山墻、石柱木梁、磚雕灰塑、屋脊彩繪、楹聯扁額,中規中距、中軸對稱、方正嚴整,一絲不茍的展示著儒家高度社會責任感的治世境界。而且,以祠堂為中心,確切地說是精神地標,所有的住宅都規規矩矩地安排在周圍的街巷中,橫平豎直的街巷宛如木匠吊出的墨線一般,沒有任何一戶人家能越雷池一步。東漸的西風,就這樣自然地匯集到了東方的鄉土之中。
祠堂的出現是與順德的地理環境、生產方式分不開的。嶺南向海,珠三角百川歸海。先民們利用始于唐宋江南海塘的技術,圍海營造沙田。一方沙田,就是用大量的巨石在海中筑堤,攔沙泄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圍出來的。這種人與自然共同營造出來的資產,常常要歷經十數年以至數十年,非舉族人共同之努力,堅持不懈,不能成功。
20世紀30年代,順德的沙田中,族田占60%,可見家族在生產關系中所扮演的舉足輕重的作用。巨大體量的族產,其管理和運營的空間便是祠堂。作為族產的沙田凝聚了闔族幾代人共同的心血和意志,祠堂也就建得堅固無比、精雕細琢,以一組組巍峨莊嚴的物質空間,形象地展示著血脈相連生死與共的生命紐帶。順德的碧江村,萬人規模,民國年間曾有上百間祠堂。與北方農村中最豪華的“王家大院”、“喬家大院”不同,順德鄉村中最宏偉的是祠堂。象北滘的五間祠、沙滘的陳家祠,現在都是廣東省的文物保護單位。北滘的林頭村,梁氏宗祠有二世祖祠、七世祖祠。樂從的騰沖村,繞村一周可以看到十多座劉姓祠堂。這是一種何等壯觀的景致,置身其中怎能不為祖先崇拜所維系的中華民族葉茂根深的文化所震撼呢?
祠堂是鄉村公共產品的提供者。老年人過了六十歲從祠堂領一份養老錢,中式的學子可從祠堂得到“膏火費”,村里鰥寡孤獨之人都可以從祠堂得到救助。最近的半個世紀里,祠堂和族產,這種鄉村家族的資產共同體在新的制度框架下轉型為“集體”,繼續從事著鄉村公共產品提供者的角色。在樂從的大墩村,有著從幼兒園、小學、中學、醫院、養老院、公園、會堂的全套公共設施,讓許許多多叫做“城市”的地方自愧弗如。
鄉土社會是一個人的故土,是最后的家園。我們在大墩村重修的梁氏家廟中,看到捐款芳名碑上,競有外姓人氏,他們是從小在這方土地上長大的人,祠堂對于他們來說已經超越了姓氏。當然,更多的捐款者是本姓的族中人。例如樂從鎮鋼材市場商會的終身會長梁志堅的名字就高列榜中。一家人相互幫扶,每個村都有福利會,例如沙滘村的東村,福利會的本金1000萬,這些基金都是村集體和本村的老板們捐的。
鄉土社會是一種家園社區,多大的干部領導也都是從這片泥土中長大的,大家叫他們“哥”、“叔”、“伯”。說明他們是鄉土社會的一份子。在同一條村中會有上百人喊他叔,他也會稱上百人為叔,做了什么事情都會考慮鄉里鄉親的實際,不會為了應付上級的號召而亂來。在順德這個放大的鄉土社會中任何兩個人都能找到相互的親友關系。兩個人有了矛盾,想一想也許各自的父輩曾經有過交情,哪怕是祖父曾經有過交往,也就會放一放眼前的計較。所以順德人辦事的原則是“過得去你,過得去我”,講究凡事換位思考,為對方著想,而不是只想自己合適而不顧他人,為了依法辦事不惜大義滅親。這種文化傳統表現在,順德的老板(企業家)們往往難以適應內地政府的“服務”,他們感慨“出了順德沒一頓好飯”;順德的官員做官哪怕到了省城,也不會貪圖升遷而放棄立場,“得就得,不得返順德”,而且,他們退休之后一定依從千百年來的傳統那樣——告老還鄉,順德是順德人永遠溫馨的母親懷抱。
我曾經看到一張照片,是順德縣委書記黎子流打著赤腳與一幫干部站在田頭。這是一張非常形象的照片,說明那時的干部是接著“地氣”的。可以想見那時候順德的干部會花大量的時間在田間地頭,因為農業是順德的主導產業,在推廣新品種、新農技,哪怕是催種催收之中,也就自然而然地與村民打成了一片,也許誰家有幾口人,誰家的兒子娶媳婦這樣的小事,公社以至縣里的領導都一目了然。哪個村有哪些個能手,有哪幾個調皮搗蛋的,都一清二楚。一項任務下達,未等村干部說話便知難點在哪里,因此所有的矛盾化解在萌芽狀態,從來也沒聽說“群體性事件”這回事。
鄉土社會的領導身在基層,也就談不上“下”基層,縣委書記來到鄉鎮,坐在鄉鎮書記的桌旁點上一支煙、倒上一杯茶便嘮起來。這其間縣里有什么打算、基層有什么問題清清楚楚。反倒是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的許多城市開始“設區”,“政府”越來越強勢:領導越來越忙,“五加二”“白加黑”,抓不完的大事——招商引資、BT方式建設基礎設施、換屆選舉、綜治維穩、處理突發性事件;落實不完的上級精神,貫徹執行不完的工作任務。鎮、街遇到難題,區里的黨政領導會親自帶著各部門的負責人來開現場會。當著這些部門的頭頭,再多的苦水你也倒不出來——因為阻力障礙往往就是在各個部門。區里與鄉鎮越來越公事公辦了,財政分成連招呼也不打就定了分成的比例,改革方案出臺連意見也不用征求就傳達實施。一個活生生的鄉土社會就這樣從“經濟基礎”中分離出一個“上層建筑”,區里的調研機構可以分成十幾個科室,大家白天忙到晚不知要起草多少官樣文章。象人們稱呼她的辦公樓為“白宮”一樣,這個政府離開鄉土漸行漸遠了。
老屋:對私有產權的敬畏
順德老房子多,很多是僑房。騰沖村的老房子中60%是僑房。走進這個小橋流水的村落,在窄窄的街巷石板路上,總會遇到上了年紀的老人,她們會指點著人去樓空的老屋,給你講這家的主人當年如何漂洋過海,去法國去毛里求斯去留尼旺,后來如何娶了“番鬼婆”,后代如何講不了國語和白話(粵語)。
住在這些老房子里的人都很友善,走進他們的房子,會感到一步跨入了歷史,那是一個西風東漸的歷史,是一個中國人走向世界的歷史,你可以看到漂亮的木作、講究的磚墻、地磚、壁爐與帶著四大洋海風的家具。老相框中發黃照片上那西裝革履、眉目俊朗的便是當年主人。
已經有后代子孫將房子收拾起來、擦洗整齊,恢復著當年景致或是辦起私房菜一類的生意,很受人歡迎,不過更多的老屋卻寧靜地沉睡著,甚至有些已成危房。問村里干部,能不能把這些老房子用起來,免得在無人看護下過早地傾塌。干部們說,這些華僑鄉親在海外已有第三代了,子孫往往幾十人,分散在不同的國度,要集合一起也要包機才裝得下,哪里有這樣的財力請他們回來議事呢?沒有他們在場,這房子可就誰也不能動了。因為這是人家的財產。
人家的財產,誰也不能動。與其說,這是一種對于私有產權的尊重,毋寧說這是一種對私有產權的敬畏。
順德人敬畏他人的財產權。表現在日常生活中,便是順德人很少“東方式嫉妒”。有人買房置業,親戚朋友會真心祝福,很少會去評說他的錢是哪兒來的。順德人做生意只算自己是否合適,不論別人賺多賺少。“自己食自己”,這就是順德人的原則。因此在與順德人交往的時候,你會感到自己的權益受到尊重,自己的付出也受到尊重。
改革開放30年時,有媒體評“30年100人”,順德的北滘,一個嶺南小鎮竟有兩人登上了全國百人榜;有媒體評“30年30人”時,依然有一個北滘人何享健榜上有名。為什么一個小鎮會同時產生制造業巨子和房地產翹楚呢?為什么順德30年間可以產生這么多優秀的企業、知名的品牌、優秀的企業家呢?反觀內陸眾多地區,凡是那些階級斗爭最為激烈的地方、革資本主義尾巴特別起勁的地方、“社會主義改造”特別徹底的地方,縱使改革開放已經30年了,又出過多少好的企業、好的企業家了呢?
社公:舉頭三尺有神明
順德有佛寺、道觀,也有社公。有正教也有廣泛的民間信仰。一個村莊里既有宗祠,也有廟宇。這廟宇中供奉的神仙、佛祖、天后,便是代表天地間正義與慈悲的神明,接受著世世代代人們的香火與祈禱。在葛岸村的玉虛宮,幾百支盤香同時點燃著,那是幾百個家庭在祈愿。人們將香火點燃了,便將心事托付了,煩惱和憂愁也就有了寄托,因為他們相信天理、天道,相信只要是心誠,上天也就會還你一個公道。
社公,也就是土地神。在順德的鄉村,社公之多遍布街頭巷尾、岸邊橋頭。他們各有自己的名號,掌管著一方土地,佑護著一方人心。說來好笑,玉虛宮對面這個社公,名叫“新華社”。相信這是比新華通訊社歷史更悠久的社了。遍布順德鄉村的社公,總數恐怕要以千萬計,可以說是全方位多層次地滿足著順德人千差萬別的精神需求,和巨大規模的心理需要,如果與順德人打交道多了,一定會感受到順德人普遍的開朗、樂觀、從容。論心理健康指數,順德應當排在中國前列。
順德人對神明的敬畏,類似一種宗教情感。每個社公前都是香火不斷,令生活在社公佑護下的人們既心定神閑,又充滿敬畏,行事為人都有一個底線。在順德有全世界最大的家具市場,有中國最密集的家電產業集群。但是我們很少聽說順德家具家電有假冒偽劣貨。順德美食天下聞名,也很少聽說順德的哪家餐館會用地溝油。
經過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經過了建國以來的破除迷信、經過了紅衛兵破四舊,順德的社公依然香火不斷,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原因就在于,社公是與順德人日常生活緊密相聯的。大良河邊近年出現了一條步行街,這可能是順德當下最前衛的一條街。是不是可以用順德的新天地來形容這條街?建筑的尺度很宜人,風格與當地文化較好地融合,臨水的一面留出了一個人性化的公共空間,許多不同口味的菜館進駐其中,成為順德人一個有著不錯的文化品位的休閑街區。就在這條街區興建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社公,建設方本想遷移這個社公,但遭到了民間的強烈反對,最后的妥協是社公原地不動。步行街建成后的一天,政府一位領導看到,一行出殯的人們鄭重地來到這里,在社公前焚了香行了禮,繞行之后走向遠方。這才恍然,社公在人的生前死后的大事中原來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最近這些年,讀傳統誦經典在不少地方蔚然成風。例如誦讀《弟子規》這樣的蒙學經典就對很多鄉村、企業和學校的風氣起到巨大的教化作用。經典鼓勵人們的孝心、善心,把一個社會向著叢林的反方向,也就是互敬互愛互諒的方向扭轉,讓人們感受到巨大的道德感化的力量。但是,正象人們擔心的那樣,一個學雷鋒的人會不會造就了十個貪小便宜的人呢?僅僅勸人向善的確是不夠的,于是便涉及到古代文獻中那些關于因果報應的道理能不能講的問題。顯然,作為20世紀已成定論的“封建迷信”,象《太上感應篇》這樣講因果報應的道理,還是難以進入課堂、企業、社區。
在物質主義至上的市場大潮河邊走了30年,當餐桌上滿是風險、江湖中處處需設防的時候,耳邊不時聽到人們說國人沒有宗教于是也就沒有道德底線的時候,再看順德,那一尊尊幾百年里沒有斷過香火的社公,這個處處神明處處因果的水鄉世界,我們應不應對自己以往的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做一番反思呢?難怪橫松宗治先生說,順德應當成為廣東省水鄉保護的一盞指路明燈。
水鄉,還能走多遠?
中共樂從鎮鎮委書記麥連桐謙遜地說,順德的村莊比起江南和北方的村莊來說歷史不算久遠。陳志華先生說,歷史遠不遠不僅要看過去存在了多久,更要看未來還能走多遠。
不止一位上級大領導來到順德,批評順德“城不象城、鄉不象鄉”。這些見多識廣的人們想必是不滿意順德的城市和鄉村,但他們滿意的標準是什么,他們審視城市與鄉村那雙眼睛的像素,達到評價順德的水準了么?遺憾的是,今天的順德人,特別是那些叱咤風云的成功人士,幾乎都是古老的水鄉養育出來的順德人,換了領導們認為更“象”城市的大盤、CBD,還能出這些叱咤風云的順德人么?在各級領導的批評和指教之下,順德在十年前放棄了“城鄉一體化”的提法,明確地提出“城市化”,并一度明確地提出建設“百萬人口百平方公里大城市”的目標,果然竟如所愿,逐漸地,“城市”里的住宅小區進入了順德,一些名聞遐邇的大牌開發商已將順德作為他們的“三線城市”或者“四線城市”來排兵布陣了。他們理所當然地將廣州、上海、北京的居住形態帶到了“城市化水平不高”的順德,圍墻、攝像頭與保安監控下的高層公寓逐漸成了順德新一代的居住選擇。今天順德的年輕人又成長在什么樣的環境中呢?
一方面,在鄉村里,原有的文化形態開始恢復,一間間的祠堂在改革開放年代里重修,家族的認同開始重建。另一方面,順德的“城市化”也在迅跑,大量城市形態的居住區在順德十個鎮街的中心城區雨后春筍般地冒出來了。
十多年前為了建設順德新城區而整村拆遷異地新建的蘇崗新村,是按照政府法定的農村宅基地標準建設的,這種標準為鄉村安排了住房用地、市政用地和商業用地。可惜的是,制定這些標準的知識背景比起千百年來形成的生機勃勃豐富多彩的順德水鄉來,簡直如一臺像素過低的照相機面對一片美侖美奐的風景,或者一個只學過個位數加法的人面對一道微分方程組。設計師們按照戶均面積在橫平豎直的村道兩邊擺上了房子,以為從此“生活”這架機器就會自行運轉。這是一個沒有流水的村莊,也就沒有了小橋流水的景致。這是一個沒有祠堂的村莊,也就沒有了精神凝聚的地標;這里沒有社公的位置,也就沒有了生生不息的香火。村集體為了開展公共活動建了一個“活動中心”,希望象以往在祠堂中那樣擺酒、設宴,舉行婚慶等各種集體的活動。但村民們說,這里畢竟沒有了祠堂中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呢?我們這些受唯物主義教育成長起來的人無法說得清。
東平河兩岸,如今成了“大佛山”打造東平新城的戰場。且不說這座新城并非來自于市場的需求,僅僅是若干年前那場“廣東省第三大城市”舊夢的余緒,只說這新城規劃中要將樂從的七個水鄉村落拆遷,建成為城市的住宅小區。這一點,就足以令人扼腕。以個位數四則運算來處理微分方程組,以物理學方法去完成一個生物工程。
有關方面也開始了解到祠堂的重要,推薦村民去觀摩廣州獵德村的改造。獵德村改造之后建起的村民住宅樓成為珠江邊一道影壁般的高層屏障,為了遷就這些巨大體量的幾何體,村中不同家族的祠堂,各自割舍了原來的場域、風水、鄰里和掌控的空間,為了騰挪建設用地的目的,已經在規定時間里到規定地點“集合”。規劃建設的領導們夸耀說這些被“雙規”的祠堂“保護了村莊的文脈”。
毫無疑問,順德水鄉這個精致無比、奧秘無窮的微分方程,正在遭遇剛剛學會個位數四則運算的人來品評;一個玲瓏剔透、內外三十層的象牙雕刻,落在了一個手執鐵錘鋼釬的石匠手中,吵嚷著要將它改造;一幅精美絕倫的畫作要被毀掉,據說已經用兩萬象素的相機拍照留底。全中國的“城市”規劃院,這些從雅典憲章那里被告知城市是由工作、居住、休憩、交通如此簡單的“四大功能”組成,并被訓練來按照各種國標便可以規劃城市的專門機構們,僅僅因為《城市規劃法》改為《城鄉規劃法》便一夜之間擁有了規劃鄉村的資質?憑什么就可以做出這樣的特許,就可以賦予石匠修改牙雕的權力?
改革開放30年來,順德的建成區已經超過全域面積的40%。但是順德的水鄉特別是樂從、北滘這些產業重鎮的水鄉卻依然保留著,她們養育了順德三十年的奇跡,卻桃李無言,她們經受了歲月的磨洗卻氣象依然。她們呵護著順德奇跡的密碼,卻不為人知。現在,她們面對“大城市”呆板空洞的想象、“大城市”無知狂妄的擴張,和那些擁有規劃大城市資質的專門機構的規劃,誰知道,她們還能走多遠呢?水鄉深處的順德密碼,這筆中華民族彌足珍貴的財富,還能走多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