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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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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化集團整治、燕子磯眾多小化工廠搬遷……這些污染源長期困擾南京并產生惡臭，正是因為它們位于南京城的“上風口”。如今，南京刮起了“環保風暴”，對173家化工企業停產整治。
高額的“事后解毒”花費，再次讓人們“矚目”城市規劃的重要性。如何對城市居住區和工業區進行合理布局不僅影響城市當前的環境，還對城市未來發展有深遠影響。前期多一分慎重、多一些前瞻性考慮，后期的困擾就會減少很多。
目前，《南京市城市總體規劃（2007-2020）》經修改完善后，正由南京市政府提請省政府轉報國務院審批。在新一輪的規劃中，調整經濟結構，提倡綠色生產和綠色生活方式，打造“現代化國際性人文綠都”已經被提上了重中之重的位置。
化工廠為何與居民區混雜？
有著歷史成因，并非規劃缺乏前瞻性
翻開南京市地圖，讓許多外地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南京“7·28”爆炸企業的位置，恰好位于三塊比較集中的居民區中間，裝化工原料乙炔的儲罐，跟周邊居民區不足100米，離南京工廠爆炸中心200米至300米處，還有一個大型家具賣場，以及養老院、幼兒園和酒店等。這個爆炸企業，宛如一個被“放置在居民區的定時炸彈”。
跨江而看，南化集團所在的大廠區同樣有企業被城市“包圍”的尷尬狀況。這種建造格局的產生，一度讓很多人質疑，南京的城市規劃水平有待提升，當地城市規劃部門難逃其責。然而不得不說的是，南京部分化工企業被城市“包圍”的狀況有著歷史成因，并非規劃缺乏前瞻性。
南京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有限責任公司副院長、高級規劃師程茂吉告訴記者，南京主城發展，數代人曾被局限在明城墻之內。解放后的上世紀50年代，國民經濟建設的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1953-1957），南京被列為全國32個重點建設城市之一，城市建設的主要內容是省市機關、大專院校和工業，這一時期的工業，一方面利用民國時留下的少數企業改建擴建，另一方面就是在郊區新建了雷達、通信、機電、手表、修造船等工廠。上世紀60年代，重工業開始帶動城市建設速度加快，重工業建設投資額占生產性建設總投資的65%。其中上世紀七十年代，鐵北（鐵路以北）工業區成為南京的工業“重地”；“不少小化工就是當時落戶‘云集’燕子磯地區的。這一時期的一個特征是，工業用地比重的急劇上升，使南京從一個消費型城市演變為一個生產型城市。”
1984-1988年是南京城市高速發展期，城墻以外的居住區也在大力建設，且大批國家重點工業、交通等建設項目，如揚子乙烯、金陵石化、南京第二熱電廠、南化磷氨工程、新生圩外貿港陸續建成，同時，整個形成了由西南到東北并開始跨江的沿江建設帶。“‘洋躍進’的當時，南京還特地成立了大廠區,服務揚子石化、南鋼集團等大企業。”程茂吉回憶說。
近半個世紀，空中飄蕩的“黃龍”、硫酸味以及機器的轟鳴聲伴隨著家住“南化”公司附近的陳先生從童年走向中年。陳先生說，從大廠區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當地的產業特點：揚子石化、金陵石化、南京石化、南鋼集團……這些巨型企業遍布大廠區。然而隨著城區范圍不斷擴大，居民區已開始逐漸“包圍”石化園區。“雖說城市化動力主要來源于地區工業化發展的水平和速度，但它們在給南京帶來巨額稅收的同時，也帶來讓人頭痛的環保壓力。”
化工業緣何布局在主城區上風口？
兩相權衡之下取其輕，留足生態通風走廊
逐漸意識到環境問題的南京，本世紀初開始規劃，讓化工業集中建在人煙稀少的地方。然而長江流向與主導風向空間錯位的“對立矛盾”出現了當時出現了兩種聲音，一種聲音是，將化工業布局在主城區的下風口，即主城區的西南方向，避免化工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各種味道往主城方向吹；另一種聲音是，避免化工業布局在城市的上游（主城區的西南方向），給城市水源“留一片潔凈的空間”。布局在上游，一旦發生重大事故，后果不堪設想。
指著南京的城市地圖，程茂吉告訴記者，化工產業必需要有足夠的水源供生產及冷凝等，這決定了化工業的布局需要靠近長江。然而長江又是南京數百萬居民的水源地，最終南京市本世紀規劃在江北的六合區建設南京化學工業園。
“城市水環境和大氣環境難以兼顧，此前的鐵北工業區及大廠區已形成的多年來工業布局，最終‘兩相權衡取其輕’，南京在主城區上風口布局化工園區，但這也不得不對主城區的大氣環境改善造成了較大影響。”南京市一位環保業內權威人士的觀點，印證了南京為何把化工業規劃布局在主城區的上風口。
程茂吉說，為了讓城市環境更好，新一輪的城市總規《南京市城市總體規劃（2007-2020）》，特地請來了以往規劃編制中不受重視的氣象等部門。通過氣象部門、氣象專家提供的對南京近30年來的風向頻率研究結果表明，南京冬季盛行東北風，夏季盛行東南風。為此，最終的《南京市城市總體規劃（2007-2020年）》（報審稿）為南京規劃了兩條主要的生態通風走廊：一條是瓜埠八卦洲長江；一條是方山秦淮河。“對照地圖，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兩條生態通風走廊基本是直線，而且正好和冬、夏季的風向一致。這保證城市能夠‘透氣’，有一個清潔空氣的走廊。”
“南京化學工業園的面積一度曾設想規劃至100平方公里，從六合長蘆片區一直往南至玉帶片區。為保證瓜埠八卦洲長江這個南京最重要的清潔空氣走廊，最終規劃只在長蘆布局了26平方公里，玉帶布局了19平方公里，兩片中間留了4公里的生態隔離帶。”程茂吉回憶說，曾有一些項目想布局在這個隔離帶內，規劃部門和六合區政府及化工園溝通過無數次，最終堅持把它預留下來了。因為，這塊地一旦用于建設，將卡住這條生態通風走廊的“咽喉”。
化工項目都要逐步搬遷到江北
南京化學工業園會否若干年后也“搬遷”？
2007年，在全國109個大氣污染防治重點城市中，南京企業的二氧化硫達標排放率排在了第71位，位居全國中下游。
通過規劃逐步調整化工企業的不合理布局，成為南京從源頭破解化工之“殤”的辦法。隨著橋北地區入住率越來越高、開發程度越來越成熟，其上風口的大廠地區的化工企業納稅大戶們到了必須整治的時刻。而隨著燕子磯新城也被納入了南京市政府重點打造的城市十大功能板塊之一，這里從2010年開始已進行“真刀真槍”的整治，燕子磯附近的66家小型化工企業，目前已經全部關停。除了這66家小型化工企業外，燕子磯附近還有4家中等規模的化工廠也將進行搬遷。預計用兩年左右的時間，這批化工廠將全部搬離城北。而江北的小化工則要提檔并逐步集中到南京化學工業園，否則就必須關停。
據透露，南京新一輪城市“總規”對南京的發展定位中，有一條為“濱江生態宜居城市”，這是與歷次“總規”修編和明顯不一樣的地方。以往，生態往往讓位于發展，先是定下來這一片要發展某某產業、那一片要發展某某產業，然后再考慮生態的事。這次，生態保護被作為城市發展和空間布局的前提和指導思想，關系到城市整體生態環境的問題，規劃絕不會讓步。
南京市副市長陸冰日前透露，南京正在制定國內最嚴格的環境保護制度和國際最先進的環境準入制度，倒逼企業投入，倒逼企業提標，倒逼企業改造。“污染總量要嚴格控制，原則上只做減法。各類園區新上項目必須以新帶老，不得再新增排污總量。”他告訴記者，南京將嚴格界定化工發展空間，全市不得再新建化工產業園區，除化學工業園和金陵石化外，嚴禁新上任何化工項目。
程茂吉透露，新一輪城市總規也明確，南京江南地區要限制化工業，現有化工企業都要逐步搬遷到江北。到2020年，南京中心城區的工業用地要從2009年的100.2平方公里縮減至72平方公里，其中不少是化工產業的用地騰籠換鳥或“退二進三”。而且現有的、保留的化工企業都需要節能降耗，與周邊生活區之間要保證足夠的防護綠地及防護距離。
有人會質疑，江北副城發展，南京化學工業園會不會若干年后也面臨居民區逐漸“包圍”石化園區的尷尬，不得不“被逼搬遷”？
對此，程茂吉表示，市民無須擔心。因為根據規劃，南京化學工業園板塊需要按照循環經濟示范區的標準，建設集生產、物流、研發、服務為一體的國家級綜合性化工產業基地。在完成長蘆片區建設開發的基礎上，依托西壩港區條件，逐步啟動玉帶地區的建設開發。由于玉帶片區位于主城及仙林副城上風向，這里的產業發展將提高企業進駐門檻，重點發展化工物流產業，嚴格控制化工園污染，嚴禁光氣、惡臭以及環保技術難以治理的高污染項目入區。
“‘總規’明確要把南京建設為‘經濟發展更具活力、文化特色更為鮮明、人居環境更為優美、社會更加和諧安定的現代化國際性人文綠都’，市委最近明確要在全省爭科學發展第一，這需要南京必須調整產業結構。更需要企業、市民改變根深蒂固的一些壞習慣，真正的綠色生產、綠色生活。”程茂吉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