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全球政治和經濟倍受影響,中國的城鎮化進程也遭遇挑戰。
5月30日,中國城市百人論壇2020春夏論壇舉行線上會議,聚焦“紅利與挑戰”,探討“后疫情時代”中國城鎮化的新征程。
城叔將聚焦與會專家核心觀點,陸續推出系列文章。本期專家——中國社科院城市與競爭力研究中心主任倪鵬飛。
“我理解,人類住區的活動(包括城市化問題),實質上主要就是兩點:一個是‘職’(工作),一個是‘住’(生活)。”
中國社科院城市與競爭力研究中心主任倪鵬飛在中國城市百人論壇2020春夏論壇上,發表了題為《從職住視角看下一程城市化的未來》的演講。
對比國內外的職住情況,一般來講,國外沒有職住分異的現象,人們在農村就業,農村居住,轉移之后就到了城市工作生活。
但在中國,由于一些因素,比如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過程中,包括土地、人口等制度的變遷,加上外部需求的問題,使得城市化和工業化的進程中,職和住分開了。
二三十年前,職城住鄉的情況比較常見。“下一階段正從目前的職住離異轉向職住一體的城市化。”倪鵬飛表示,在這個過程中,仍有不少問題亟待解決。
職城不穩,職鄉不能
“如果沒有足夠的就業保證,城市化會出現很大的問題。”倪鵬飛提出。從職住視角來看,他認為“職城不穩、職鄉不能的就業風險加大”是一大問題。
“我們的農民工,上億農村轉移人口實際上是兼職的”。倪鵬飛解釋道,
他們有兩份工作,一份是在家鄉經營農村的土地,一份是外出打工的職業。就業保障就在他的家鄉,農村土地就是他的就業海綿。城市里有需求,他們就進城,城市需求放緩,他們就回到農村去。
“這是過去我們幾十年一直在做的,但現在和未來就不太可能了。”隨著農村土地制度的改革,大部分土地租出去后,農村轉移人口或者新市民回到鄉村可能沒有相應工作,帶來職業不穩的風險。
盡管中國新增人口總體放緩,但城市里原本還有2.9億存量的新增農民工以及1.4億將要進入城市里的農民工,這些都是剛性就業,整體就業壓力不小。
然而,今年受疫情影響,國際產業鏈發生變化,就業問題凸顯。以義烏、中山等東南沿海地區為例,自三、四月份全球疫情蔓延以來,工廠訂單受到影響,不少外來務工人員無工可復,又輾轉回到家鄉。
更為常態化的問題在于,制造業的比例在迅速下降,這也將導致一些類別的就業崗位減少。為此,倪鵬飛的建議是,
對于新市民積極參與就業的中小微企業、在城市里做服務的產業,要給予政策性的支持。當下,已有西部城市開始恢復地攤經濟,助力就業。
同時,也要給新市民進行就業培訓,將此納入到中小企業服務體系里,還包括信貸擔保、信息服務等一攬子計劃。
公共服務存在分割
亞里士多德說,“人們來到城市,是為了生活;”,他的后半句,“人們居住在城市,是為了生活得更好。”
隨著人們對城市生活的追求,城市化也在從職業收入牽引轉向生活居住牽引。
“現在這個階段,已經到了為獲得更好生活來帶動城市化的節點。到城市里來,就是要享受城市里更好的公共服務和基礎設施。”
倪鵬飛提到一種現象,大部分農村青年要結婚,都必須在城市買房,也就是(婚后家庭)要住在城市里;已經結過婚、有富余資金的農村家庭,也會為了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搬到城市居住;還有一些為了老人養老或者醫療方便而進城居住的案例。
“最強勁的就是婚姻和教育這兩個因素。”年輕的人口通過婚姻杠桿,幾乎把適齡青年都從農村轉移到城市。在這個過程中,農村轉移人口權利(公共服務)分割的問題需要被重視。
在職住分離的情況下,個體的權利與所應享受的公共服務,比如就業、居住、社保、醫療、教育等方面的權利都附著在“住”上面,因為“住”和戶籍聯系更緊密。
也就是說,轉移人口在城里就業沒問題,但是就業保障沒有人解決,如果失業了沒有人解決救濟金的問題。盡管現在有失業保險,但針對農民工的失業保險繳納率仍舊不高。
此外,轉移人口在城市里掙錢可以生活,但是涉及到生活保障的教育、醫療、養老等等公共服務,還是在農村。
“這個問題目前有一定改善,但沒有根本性的改善,要進一步解決。”在倪鵬飛看來,“住”是一個抓手。
“住”和公共服務權利聯系最緊密。他建議,建立“新市民安居工程”,作為長期的政策來推動。“農民工的問題或新市民的問題核心問題就是‘住’,把房子解決了,公共服務目的就能夠通過一定的機制設計解決了。”
未來的一個趨勢是,隨著職住走向一體,轉移人口的基本權利、基本公共服務也將從分割走向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