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網訊 北京大學教授、城市化委員會委員張頤武日前撰文《弄清“西方主流話語”的變化》指出,新的西方主流話語一直在變,主要朝三個方向展開:一是全球一體化導向,二是財富浪漫化導向,三是邊緣主流化導向。
全文如下:
在大部分人看來,西方主流話語就是自由民主、自由貿易等。這當然都是西方進入現代社會以來的基本觀念,也是西方觀念對外示人的重要方面。但這些年,“西方主流”也在變化,它吸納了另外一些重要思想資源,變得越發多元。
這些思想資源,就包括20世紀60年代后一些被視為“左”的觀念,比如環境關懷、少數群體權利(少數族群、同性戀、變性人等)、女性權利、動物權利等。這些話語都是物質豐裕后產生的新關切,隨著與之相關的理論日趨完備,從哲學到一般社會意識層面都成為社會的相對共識。
就以美國為例,當時它頂住壓力在外打“越南戰爭”,同時內部也經歷著大變化,少數族群、女性、“同志”、激進青年等群體大崛起并激發“文化戰爭”。這直接沖擊了白人中產階級的主流價值,連國家認同也遭動搖。無奈之下,美國政府一面對占領大學等動亂局勢強勢鎮壓,毫不客氣地把沖擊基本秩序的行為打下去,恢復社會正常運作;一面通過各種手段對這些邊緣訴求進行收編,使其逐漸成為主流的一部分。也就是說,雖然擾亂國家秩序的行為遭到鎮壓,但“文化戰爭”卻是以白人主流大讓步、各種邊緣話語大勝利為結果。
20世紀60年代西方左翼活動轉型后留下的觀念,到上世紀90年代后,更成了自由派觀念和思潮的一脈。這時候中產階層更加普遍化,青年雖然也對中產社會的壓抑文化有所不滿,但已沒有針對體制的沖擊或造反。而上世紀70年代后文化創意和計算機科技等“輕”的后工業模式流行,也為這些觀念的發展壯大提供了物質基礎。資本文化化、財富浪漫化,讓這些“60年代思潮”進一步被主流有效吸納,克林頓時期到奧巴馬時期的美國就處在這個過程中。
在美國國內主流化后,這些觀念和價值開始向世界傳播,又逐步成為全球主流話語。它們形成了一整套以所謂全球關懷為中心的新話語及“高概念”,變成一種全球性的所謂“政治正確”的新主流話語,其中包括環境保護、少數權益、性別平等和同性權利、動物權利等多種體系。
總結起來,西方主流話語的全球化演進,主要是朝三個方向展開:
一是跨種族跨國界的全球一體化導向。資本全球流動帶動各種因素自由流動的所謂“平”的世界。在這個“平”的世界,西方的主導不僅是憑著過去的強權實力,還有更加明顯的話語優勢。
二是以慈善、環保等為中心的社會關懷、環境關懷等營造的財富浪漫化導向。資本的面貌不再像過去那樣僅是逐利,相反,越大的資本越把自己打造成所謂慈善關懷、環保情懷的代表。這種“財富浪漫化”的走向近些年來越來越清晰,慈善、環保、平權等議題都是“大亨”或大明星們主導,較之那些面臨各種日常生活壓力的中產,他們好像“善良”得多。西方這些年一直都在推動這種“財富浪漫化”和“資本文化化”的進程。
三是女權、“同志”、動物權利等崛起造就的邊緣主流化導向。女性主義、“同志”文化、動物權利等形成多元靈活性,讓各種邊緣群體有了與原來主流同等甚至更大的合法性。這些變化使“新精英”更多元化,不同勞動力群體都被吸納進來適應全球化。好萊塢、硅谷、NBA球星等,都是這種全球化的新精英。
這兩年“特朗普現象”的興起,雖以另類姿態沖擊了這一主流,但并未撼動它的影響力。除了西方發達國家,新的西方主流話語也在發展中國家和新興國家形成新的影響力。這些形勢超越了傳統上對“左右”的定位,使后者在這些話語面前顯得老派,難以回應新話語的沖擊。比如傳統的“左”是批資本的惡,而現在的新話語則相對脫敏;傳統的“右”認為現在的新話語“左”,是要顛覆西方社會,也顯得過時。說到底,新的西方主流話語根本就超越了“左右”那一套,它把西方變得多元了,原來自由市場、民主自由等話語或觀念,在這個過程中也得到了擴展。
弄清“西方主流”的變化,在文化自信的基礎上以我為主,既給予反思和批判又吸納其合理成分,也是當下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