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車族、大學教授自稱“弱勢群體”
“你覺得自己屬于弱勢群體嗎?”記者問。“是的,我屬于。”扛著編織袋的農民工這樣回答,大學生、小商販這樣回答,甚至在國企、外企有著固定工作月收入上萬元的“白領”、“金領”們也這樣回答。
“弱勢群體”不是新詞匯。早在2002年3月,《政府工作報告》就正式使用了“弱勢群體”一詞。之后,社會上一般將“弱勢群體”的范圍定義為“農村貧困人口和城鎮失業、下崗職工”等特定人群。
可如今,連開私家車的人都說自己“弱勢”,是不是太過矯情?
章德旺不這么認為。他從黑龍江農村老家出來,幫老鄉管理一家小建筑公司,年收入十來萬。“別看有點錢,我仍然屬于弱勢群體。”老章說:“每到一個地方,你得先請有關部門的人吃飯。一個村委會主任就能把我‘熊’得夠嗆!不送紅包,村里就設路障堵車。更別說為了拿項目蓋章、貸款啥的,老難了!”他抱怨“掙點錢,低聲下氣”。
【弱勢·標準】
“弱勢群體”主要有三個標準
北京師范大學教授李實指出,界定“弱勢群體”主要有三個標準:
按經濟學標準,弱勢群體的收入和消費水平較低,徘徊在貧困線邊緣;就業不穩定,容易失業;工作條件惡劣;缺乏社會保障,等等。按社會學標準,則包括社會地位、社會融合度等特征,比如一些職業雖然收入高,但缺乏社會尊重或者“難登大雅之堂”,從業者覺得被社會邊緣化;再比如很多大城市的“城中村”,居民和外界缺乏溝通,語言、文化等也不相容,心理上有孤絕感。按照政治標準,則涉及個人的權利權益是否得到保障,是否受到社會的歧視等等。
如今那么多并不符合上述標準的人認為自己“弱勢”,原因何在?
“隨著經濟社會加快轉型,許多新情況、新問題都給人們心理帶來巨大的沖擊。”李實說,近幾年,雖然人民群眾整體生活水平提高了,但財富在地區之間、群體之間和個人之間的分配很不均衡,收入差距不斷加大,面對一擲千金的高收入階層,普通百姓包括白領階層普遍感覺經濟上受擠壓,社會地位快速下滑。
收入差距加大導致的被剝奪感,社會競爭中的不公平感,以及面對權力尋租的無助感,交織成全社會的“弱勢心理”。與其說弱勢群體在擴大,不如說“弱勢感”正在蔓延。
【弱勢·現狀】
超3597萬農民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BOSS、GUCCI……北京“新光天地”的巨幅廣告在夜色里很打眼。可這些奢侈品商標,出租車司機李云強一個都拼不出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走過的時尚男女,只為有人招呼他“拉活兒”。
老李一個月3000多元左右的收入支撐著全家的開支。“在北京,這點錢真不夠花。老婆從不去超市買菜,總是趕在大市場收攤時買人家挑剩下的‘堆兒菜’。”開了16年出租,他的頸椎、腰椎都不好,但還顧不上看病。“家里存款不多,怕不夠孩子上大學用,不敢歇。我不是弱勢群體誰是?”
“我國的弱勢群體,主要是農民中的絕大部分人、農民工以及城市貧困人口。”李實說。
相關數據顯示,按照年人均純收入1196元人民幣的貧困線標準,中國仍有3597萬農民生活在貧困線以下。2009年,城市低保戶2340萬人,月人均補助160元。盡管近年來政府千方百計提高救助標準,降低救助門檻,但許多城市困難家庭依然打短工、住棚戶,生活困頓不堪。“很多中國人并不知道中國的窮人有多窮。”國家發改委社會發展研究所所長楊宜勇認為,目前中國城市人口的貧困仍被嚴重低估,實際的貧困人口數,約占總人口8%以上。
不僅是經濟上的“弱勢”。近年來,征地強拆、黑磚窯、工資拖欠等事件中合法權益遭受侵害的一方,全都是農民、農民工以及城市貧困居民等人群。
【弱勢·破題】
誰在聽他們說,誰能為他們說
“媒體話題一般追求新聞效應,甚至在篩選事實。在一個社會中,傳媒對平衡各方利益訴求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社會公眾對弱勢群體的認識,乃至影響公共政策的選擇。”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王延中指出,多給弱勢群體表達利益的機會,媒體的責任重大。
中國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遲福林認為,必須建立利益訴求凝聚和表達的組織依托,即弱勢群體利益的代言者。比如積極穩妥地發展民間組織,充分發揮社會團體、行業協會等機構的作用,形成在政府領導下的協商對話制度、利益表達和博弈制度。
解決中國目前“弱勢群體”的問題,同樣需要從公共政策入手。讓弱勢群體富起來。居民收入要提速,重點應放在“提低”上,窮人漲工資得“快上加快”,這才能縮小收入差距。而這涉及到收入增長計劃、收入分配以及再分配等政策的調整,是個系統工程。比如用公共財政給保障房、職工養老保險、醫療保險提供更多政策支持,再比如擴大補貼范圍、提高低保金發放標準、實現低保金與物價聯動等等。此外政府還應加大醫療、教育、交通等公共事業投入的力度,提高公共服務水平,增加公共產品供應種類與數量,讓低收入群眾享受均等公共服務與及時社會救助。
據《人民日報》
定義弱勢群體
●“農村貧困人口和城鎮失業、下崗職工”等特定人群。多數農民、農民工和城市貧困人口,構成我國弱勢群體的主要部分
●收入中等以上的“有車族”、“白領”,紛紛說自己“弱勢”,而農村貧困人口和城鎮失業下崗職工則缺少表達的渠道。
●收入差距加大的被剝奪感,社會競爭中的不公平感,以及面對權力尋租的無助感,讓“弱勢心理”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