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美國出版的《原創性翻版——中國當代建筑中的模仿術》一書,列舉了上海、廣州、杭州、石家莊、濟南、無錫等地一大批“山寨建筑”。許多建筑師為了做成項目,紛紛琢磨領導和開發商的喜好,看他們的臉色做設計。“有的領導一時興起時,都是直接畫圖的。”一位建筑師無奈地說,“如果出版他的圖集,不比專業的設計師少。”(12月23日中國網)
讀了這則新聞,終于明白為什么當下中國閃爍著“土豪金”的地標建筑層出不窮、摩天樓越來越多了。這些“高端氣派上檔次建筑”不是城市環境的要求,也不是實用功能的需要,更不是建筑技術發展的必然,而是某些地方領導人的拍腦袋的杰作。只不過,這種借助建筑師之手的“炫技表演”,不僅違背建筑師們的意志,也違背建筑的本真。
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的建筑業經歷了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期。據報道,2012年中國的建筑規模達到27億平方米,接近當年世界建筑規模總量的一半。大體量、超高層的新特建筑在中國城市拔地而起。包括一些內地城市在內,追求“國際化大都市”形象正成為一種時尚。在此過程中,雷同的、呆板的、毫無生氣的水泥森林不斷涌現,“千城一面”現象日趨嚴重。有人甚至形容,中國200個城市如同“一母同胞”。
200座城市如同“一母所生”,人們馬上就想到了中國的建筑師們。但將“千城一面”的罪過完全歸咎于建筑師,顯然是有失公允。某種程度上,這是中國建筑師尷尬生存狀況的寫照。
首先,中國建筑師要看某些領導和開發商的臉色搞設計,這無異于“帶著鐐銬跳舞”。有報道,一些青年建筑師在偏遠地區做的扶貧項目或公益項目,反而能贏得國際建筑界關注。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教授李曉東在云南麗江做的玉湖完全小學項目,獲2006年亞洲建筑師協會建筑獎金獎,在福建永定做的下石橋上書屋項目獲2010年阿迦汗建筑獎。對此,中國工程院院士崔愷認為,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項目的建筑師較少受到業主對創作自由的干擾,更能夠自由發揮。另外,這些公益項目的資金有限,也讓建筑師更能夠回歸建筑本體。
二者,當代中國的建筑史,某種程度上正在由外國的建筑師們書寫。中國工程院院士程泰寧的團隊,對北京、上海、廣州三地的城市核心區約1平方公里的區域內的建筑做過一項調查,結果顯示:在該核心區內,上海36幢建筑有29幢出自西方建筑師之手;廣州12幢建筑只有4幢為國內建筑師設計;北京核心區內8幢建筑則全部由西方建筑師設計。
其實,中國從來就不缺有眼界的建筑大師,比如貝聿銘,比如梁思成,比如2012年獲得有“建筑界的諾貝爾獎”之稱的普里茲克建筑獎的王澍。令人遺憾的是,中國的城市建筑正陷入一種怪圈:要么最高,要么最怪。據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建筑設計研究院副院長、總建筑師崔愷介紹,一些實驗性非理性的建筑,應當反思決策機制的缺失。
建筑是一門遺憾的藝術。要改變城市如“一母所生”的窘境,讓建筑藝術少一些遺憾,讓建筑師們少一些尷尬,城市的管理者不僅要尊重本土建筑設計師,還要尊重生活在城市的市民們。須知,高大、現代的城市,或許不是市民想要的,也不是建筑設計師們的真實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