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北京11月17日電(宋宇晟) “中國經濟雙重轉型報告會”暨厲以寧新書《中國經濟雙重轉型之路》發布會16日在北京舉行。發布會上,厲以寧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現在的狀況是初次分配有差距,二次分配擴大差距,這是一種怪現象,要改。而改革的“藥方”正是“城鎮化”,“就地城鎮化”是有效措施。
在《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全文發布的第二天,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的這部關注當下時政、經濟熱點的《中國經濟雙重轉型之路》即在北京發布,這其中似乎有特別的深意。
在厲以寧不到一個小時的演講中,所有的話題都緊緊圍繞著中國當下的改革展開。與其說這是一場演講,倒不如說這是一堂以中國當下改革為話題的課程。
從“厲股份”到“厲城鎮”——陳規當變終須變
“厲股份”,相信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走過的人都還對這三個字有一定的記憶。這是上世界八十年代,厲以寧因論證倡導我國股份鄭改革被經濟學界加上的綽號,,也可以算是對厲以寧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經濟思想的一個注腳。
今天,當改革開放即將進入第36個年頭時,厲以寧的這個在當下已經有些模糊了的綽號與注腳再次發生了新的變化。
“厲老的這一思想我認為可以稱之為‘厲城鎮’”,人民日報社研究員宋光茂如是說。“城鎮化”,這個我們今天耳熟能詳的詞語,如同“股份制”一樣,再次被冠以“厲”這個姓氏。其緣由是厲以寧力推的“就地城鎮化”概念。
“初次分配有差距,二次分配擴大差距”是怪現象
當然,厲以寧對于“城鎮化”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而其見解的提出,與不滿當下的收入分配體制為開端。“中國現在的狀況是初次分配有差距,二次分配擴大差距。”厲以寧認為,這并不正常,是一種“怪現象”。
在他看來,這種“怪現象”就是由于“中國存在著城鄉二元結構或者城鄉二元體制”造成的。“拿教育來說,城市人均教育經費多,農村人均教育經費少。即使是義務教育,農村學生學習質量也不高,讀完初中后就開始找工作,只能在低等的勞動市場干活,這種情況慢慢會形成社會階層固化,影響到收入的初次分配。”
“在二次分配領域,拿看病來說,城市職工看病公費醫療;農民工辦合作醫療的也要交一部分錢,還有的沒辦合作醫療。所以要改。”
而對于該怎么改,厲以寧開出的“藥方”正是“城鎮化”。
5億多人進城會變成什么樣?
厲以寧認為,城鎮化只是一個過程,其最終目標是要完成城鄉一體化。他說:“如果不破除城鄉居民權利的不平等,那就會產生戶籍的歧視、差別對待。因此城鎮化是在這個背景下實施的,所以城鎮化最后是要實現城鄉一體化。城鄉一體化是我們的目標,城鎮化是過程。”
毫無疑問,這個過程其實正給中國的各城鎮帶來巨大壓力。厲以寧介紹,中國現在的城鎮化率,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是51%或52%,如果把農民戶籍刨掉,中國的城鎮化率可能不到40%。“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要達到美國90%的城鎮化率,或者西歐80%的城鎮化率,到時候得有5億多人進城,那城市變成什么樣子啊?土地夠嗎?淡水供應夠嗎?人們沒法生活下去,都感到這個生活質量大大下降,所以中國不能這樣。”
據此,厲以寧再次為這個本就是一劑藥方的“城鎮化”開出了藥方——新社區,亦稱就地城鎮化。“中國那么多人如果都擠到老城區、新城區不行,要分流到新社區,就地城鎮化這是可行的。很多地方都在實行這樣的一種方式了,農民在當地就融合了,這就是城鎮。”
在厲以寧的這套設想中,在城市務工的農民工將轉變為“城里人”,而農民這個詞將不再是一種身份,而是一種職業。
從“厲股份”到“厲城鎮”,厲以寧再次為中國的發展開出了“藥方”。“改革”似乎是這位老人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到今天持續關注的話題。曾經在1980年,厲以寧在一首詩中充分標明他堅定改革的態度:
七絕·無題
隋代不循秦漢律,明人不著宋人裝。陳規當變終須變,留與兒孫評短長。
“陳規當變終須變”似乎更應該成為從“厲股份”到“厲城鎮”的一個生動注腳。
用腿跑出來的書——了解民情不在小洋樓
在厲以寧的這本新書中,除了為中國改革開出的藥方之外,更為引人注目的就是大量的實地考察資料與民間的各種故事。用人民日報社研究員宋光茂的話來說,這本書“是用腿跑出來的”。
土地確權如同當年土改
在新書的第一章,厲以寧就提到了產權改革的問題。具體來說,農民土地的確權問題成為了他關注的重點。“土地確權就是現在農村改革的啟動,土地確權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因為在當前,農村改革從哪里啟動呢?最重要的環節在哪里呢?就是土地確權問題。”
而他在浙江的考察正充分印證了這一點。提及這次調研,厲以寧說:“去年11月下旬,正是十八大結束以后不久,我帶領調研組到浙江的杭州、嘉興、湖州三個市下面的縣做了土地確權的調研。令我們全組調研人員非常吃驚的,一走進村子滿地都是炸完的炮仗,紙屑遍地,就跟當年土改完的景象一樣。我們經過調查、座談,聽取匯報,土地確權的確要大變革。”
在厲以寧看來,土地確權其實就是給農民吃了一顆“定心丸”。“農民心里踏實了,農民說我現在的土地確權了,我不怕別人隨意的侵占,他不敢,因為我已經確權了。承包地的經營權、宅基地的使用權、宅基地上房屋的房產權都有已經明確了,他能夠隨便圈我的地嗎?能夠拆遷不經過同意把房子拆了?他不敢。所以心里踏實了,土地流轉也心里踏實了。原來是如果土地入股,就怕入股以后土地就歸你了,現在不一樣了,土地確權以后我入股了。出租以后就不算我的了?出租以后還是你的,所以這個農民放心。”
牧區不要有城鎮化指標
在被問及中國牧區城鎮化的問題時,厲以寧坦言,牧區的城鎮化的確有其自身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的發現仍然是源于厲以寧“用腿跑出來的”。
“我們是內蒙從最西面的額濟納旗,一直到最東面呼倫貝爾、興安盟,都去了。的確牧民不喜歡進城。牧民現在牽著羊過的挺舒服,他愿意什么時候干活什么時候干活,進城務工、上班他不干。想干了喜歡跟羊、牛走走,而且都開摩托車跟著羊;不喜歡干就當學徒,做幫手。那他們為什么要進城,所以我認為牧區不要有城鎮化指標。”
如果說從“厲股份”到“厲城鎮”體現了厲以寧在時間中的歷程,那么從浙江農村到內蒙草原就能看出厲以寧在空間中的足跡。在他看來,經濟學是致用之學,理論創新源于社會實踐,只有讀萬卷書的同時走萬里路,才能真正摸到經濟的脈動。
在1996年,厲以寧就曾為他的《轉型發展理論》一書出版作詞,告訴人們“了解民情不在小洋樓”:
相見歡
邊城集鎮荒丘,大山溝,多半見聞來自廣交游。下鄉怨,下海戀,下崗憂,了解民情不在小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