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5日晚上,著名北京評書表演藝術家連麗如攜李菁、王玥波二義子、唯一女徒弟張怡和徒孫張碩做客北京衛視,暢談北京評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看完節目筆者意猶未盡,浮想聯翩,感慨萬千。
今年已經71歲高齡的連先生,談起她鐘愛的北京評書,依然精神矍鑠,意氣風發,這些年,為了傳承北京評書,也是為了鍛煉徒弟的評書技藝,連先生放棄了頤養天年的美好時光,在北京的幾個書館帶著愛徒親自演出,通過書館說書的形式,不僅滿足了眾多北京評書愛好者的欣賞需求,也著實起到了傳承和鍛煉徒弟的作用,實現了多贏。
今年8月8日,“拜師開始,跪,向師傅、師爹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李金斗洪亮地幾聲喊,留著干練短發,高挑清麗的北京戲曲藝術職業學校教師張怡跪地向端坐臺前71歲的連麗如和丈夫賈建國連磕三個頭,由此成了連麗如首位女徒弟。而在現場,李菁也收了張碩為徒。李菁收徒也表示連派評書傳承到了第四代——連闊如為第一代,連麗如為第二代,王玥波、李菁和張怡等是第三代,張碩是第四代。連麗如在收徒現場留下了激動的淚水,這淚水是欣慰,是感慨,更是對徒弟的殷切希望和對未來連派評書藝術的美好憧憬。
重振評書藝術,是許多評書大家不約而同的想法:單田芳先生選擇了開公司,嘗試把評書進行產業化運作;田連元先生則把傳播評書藝術的重心放在了高校。與之相比,連麗如先生的做法最為復雜、最為傳統,卻也最為直接。那就是:開書館,收徒弟。實踐證明,連先生這步棋走對了,雖然期間很難很艱辛,但是付出得很有價值,更很值得。現在連先生堅持在書館演了7年了,每場的書票30塊錢,從來沒漲過一分錢,一共演出了六七百場,觀眾達到10萬人。觀眾大部分都是年輕人,說書的很多也是年輕人。沒有年輕人的加入,藝術就不能發展。
而為了吸引年輕人喜歡評書,連先生動了很多的腦子,也進行了很多的革新,讓連派評書與時俱進就是連先生的理念和踐行之路。唱流行歌曲、說網絡用語、甚至溜出幾個英文單詞,她的評書與時俱進,也拉攏了不少年輕人。連麗如認為唯有創新才能夠繼續發展。“我最反對來我這聽書的都是老人,因為沒有年輕人就說明你完了,不會再繼續傳承了。所以很多東西只有年輕人喜歡,它才有繼續發展的可能,越多年輕人喜歡評書,我們的評書才能繼續發展下去。所以我們就得想辦法留住年輕人,讓他們也喜歡評書。”
說到連麗如連先生,不能不提到連麗如的父親連闊如。開過廣告社、開過雜貨鋪藥店、練過武、算過卦,而讓人們記住他的身份卻是說書人;他只上過兩年學,卻能將《三國》《水滸》倒背如流;20世紀20年代末到50年代中后期,他聲震九州八方,聽者無不著迷——他就是評書大師、連派評書創始人連闊如。上世紀三十年代末,在北京的商業電臺連續播講《東漢演義》,有“千家萬戶聽評書,凈街凈巷連闊如”之譽。也正是因為從小受到父親的影響,才讓連麗如走上了北京評書的藝術之路。
相對于其他曲藝形式,說評書很難,表面上是說,其實考驗的是“讀”和“評”的能力,說評書功夫更在說之外,并非是背書那么簡單。連闊如為了說好北京評書,幾乎每天都在努力使自己成為一個“社會雜家”,幾十年里,他廣交博學,結交了如京劇名角郝壽臣、譚富英,語言學家吳曉鈴、針灸名醫胡蔭培、作家趙樹理等專家,使藝術造詣博采眾長,相得益彰。連闊如曾經給連麗如說,“你要想說好評書,就要洞察社會,懂多大人情,說多大書。”連麗如感嘆道:“今年我71歲了,才逐漸懂得當時父親跟我說的道理。”,
連闊如曾說:“說書時要做到五忘:忘己事,忘己貌,忘座有貴賓,忘身在今日,忘己之姓名”,就是要全身投入藝術創作中,這本身就已經很難,更何況北京評書講究“古事今說,佐以評論”,也是評書藝術的重要特征,從論古而談今,收醒世之效果。評書貴在“評”,精在“評”。可以說,以北京評書為代表的中國評書藝術,是最具中國民族特點、最富中國審美特色的藝術類型之一。這就要求評書演員要有健康的人文思想,敏銳的觀察和洞察社會的能力,獨到的科學見解。而如今的評書界,很多年輕說書人往往不喜歡創作,而愿意說熟書、老書。因為創作是費時費力的艱苦工作,從歷史資料、民間傳說到形成評書還需要藝術家的再創作。
“評”書不能妄下結論,不可信口開河。出身貧寒、只讀過兩年私塾的連闊如完全靠自學終成大家。連麗如回憶道,父親從來都是手不釋卷的。冬天的時候,連闊如說完書回家,就在路邊買個火燒就著涼水,就算是一頓飯,吃完還要再看會兒書才休息。連闊如一生勤儉,不吸煙喝酒、不講穿戴,所掙的錢除養家外,全都買了書刊。連麗如說,《三國演義》連家就有40多個版本,父親為考證漢獻帝的“衣帶詔”,購買翻閱了七八種《漢書》及《三國演義》的版本。也正因為不斷的學習和旁征博引,連闊如才把《借東風》《草船借箭》說得入情入理;他學習地理、風俗,以備古今對照;為評價曹操,他精讀了郭沫若有關著作,并登門請教。”連麗如說。聽眾們反映:“聽連先生的書,聽了歷史故事,還學到了不少知識。”
作為老一輩藝術家,連麗如在傳承評書藝術上不遺余力,在書館說書,純粹就是為了傳承,而不是演出效益,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田連元就對此調侃連麗如說“你這純粹是奉獻”,這從多年來票價一直是30元就可見一斑。而作為熱愛評書的年輕演員,王玥波和李菁同樣令人佩服。說評書和說相聲的收入相去甚遠,一晚上也就是三四百元的收入,而且說評書很累,但是熱愛就是最好的老師,用實際行動傳承北京評書這種傳統文化,不僅體現了藝人的多才多能,更體現了弘揚傳統文化的社會責任感。
由于種種原因,北京的書館越來越少,直至上世紀80年代,最后一家書館關張。后來,雖然評書在廣播、電視上漸漸流行起來,但缺乏與現場觀眾的交流與互動,只能干巴巴地對著話筒、攝像機說書,讓評書的魅力大打折扣。時至今日,在各種娛樂形式的沖擊下,不少電視臺已經停播了電視評書的節目。與此同時,評書演員隊伍也出現了“斷檔”。有業內人士統計,如今經常登臺說書、錄制評書節目的只有寥寥幾十人。至于北京本地的評書演員,則更是少得可憐。2009年,文化部向社會公示了田連元、單田芳、劉蘭芳、連麗如等4位北方評書表演藝術家,入選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但其中,只有連麗如一人是北京的評書演員。
不管是北京或者其他城市,現代化的文化要給古老的傳統藝術留有一席之地,北京評書是傳統藝術的瑰寶,讓北京評書能夠發揚光大不僅是老百姓的傳統文化福祉,也是文化生態多樣性的需要,“我得為北京評書爭口氣。得把它原汁原味地傳承下去。評書藝術最早是在北京起源的,我不能讓北京評書在我們這代人手里完了。”但愿連先生的對于北京評書的祈愿能夠變為更多人保護和喜歡北京評書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