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巢湖農家變遷史:搬到了城里,農村的田一直種著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民躍農門”的故事,租房,打工,攢錢,遷戶口,買房,拆遷,分房,孫師傅一家人用十幾年時間完成了農民身份到市民身份的轉變,從巢湖市夏閣鎮小河灣村搬到了巢湖市鳳凰山街道,住進了巢州景苑。
和城里人不同的是,孫師傅在夏閣鎮老家還有幾畝田,他妻子梁阿姨在城里賣菜的同時,耕種和收割季節還要回到小河灣村,為的就是種些口糧,節省生活開支。
對孫曼曼來說,雖然整個義務教育都在城市完成,但因早些年父母外出打工,自己跟著四處飄蕩,導致就學時間要比同齡人晚了一兩年。眼看同齡人都大學畢業了,自己還得熬一年。
突發性血小板減少紫癜,這個陌生而可怕的名字曾伴隨著這一家人度過了七八個月的時間。梁阿姨說,在城市里,喝一口水都要花錢,生病了就更可怕,城市人不是那么好當的。
繞不開的戶口問題
“初一的時候,我的戶口還沒遷到市里,學校要求我一個學期多交500元,那時候對我們家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錢了。”
問:你們是什么時候來到巢湖市里的?當時為什么想要到城里來?
孫曼曼:應該是1996年,我記得當時電視里不斷放著亞特蘭大奧運會的新聞。我爸爸媽媽之前在上海打工,但不適應外面的生活,就回來了。但你也知道,種田賺不到錢,他們就想到巢湖市里找點工作,我和我弟弟也就跟來了。
問:到了城里生活順利嗎?
孫曼曼:我7歲才上學前班,上小學還是托親戚找關系才進去的,當時叫汽運公司職工子弟小學,就是現在的城市之光小學。上初中就更困難了,初一的時候,我的戶口還沒遷到市里,學校要求我一個學期多交500元,那時候對我們家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錢了。
問:原來的戶口在哪里?遷戶口的事情好辦嗎?
孫師傅:我們原來是夏閣鎮小河灣村人。2002年,我女兒上初中,學校要求必須是巢湖市戶口,不然就不給上。孩子大舅家有人在派出所上班,我買了幾條香煙送給了戶籍室的人,就把戶口遷來了。那時候沒有花多少錢,但找不到有關系的人,戶口是很難遷來的。
問:現在一家四口人的戶口都是巢湖市的?
孫師傅:不是的,我女兒、兒子和我的戶口是城里的,我老婆的戶口還在小河灣村。戶口全部遷來也沒用,我那時候遷過來,主要是因為小孩子戶口遷到城市必須要有戶主。在巢湖,(對我們來說)農村戶口跟城市戶口沒什么區別。
拆遷分房子
“2007年,在新房辦了兩桌酒席,把鄉下的親戚都叫了過來,也算是我們一家正式遷到巢湖的酒席。老房子拆遷的時候,我們要是再賴一段時間,可能得到的補償要多一些,但有了新房子我們已經滿足了。”
問:到巢湖市里后住在哪里?是租房子的嗎?
孫師傅:孩子爺爺是巢湖市水利局水利工程隊的員工,我們到了巢湖后就住在工程隊的宿舍。后來工程隊散了,我們把宿舍買了下來,一共31平方米,那時候只花了七八千元。
問:有了自己的房子感覺怎么樣?
孫曼曼:跟老家的房子沒法比,我的房間只有一點點大。整個小學和初中我都是和弟弟共用一個房間,我爸爸硬生生用木板把一個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間分成了兩個房間,里面各有一張小床和桌子,就是我們睡覺和寫作業的地方。
問:現在的房子是什么時候買的?
孫師傅:2006年,老房子(工程隊宿舍)拆遷,我們房子回遷,跟親戚借了10多萬元,買了這個110平方米的房子。2007年,在新房辦了兩桌酒席,把鄉下的親戚都叫了過來,也算是我們一家正式遷到巢湖的酒席。拆遷的時候,我們要是再賴一段時間,可能得到的補償要多一些,但有了新房子我們已經滿足了。
問:現在債務還清了嗎?
孫師傅:2011年基本還清了。我和我老婆一年的收入加在一起有六七萬元,不過在城里生活還是要省吃儉用,等女兒大學畢業可能會好些。
無法承受的病痛
“對我們來說,城里農村都一樣。我現在還是四處做瓦匠,哪里工地上有活,我就去哪里上班。2012年4月我還去了內蒙古,在那里干了7個月的活。”
問:城市里比農村便利很多,住房已經穩定了,現在工作情況怎么樣?
孫師傅:對我們來說,城里農村都一樣。我現在還是四處做瓦匠,哪里工地上有活,我就去哪里上班。2012年4月我還去了內蒙古,在那里干了7個月的活。
梁阿姨:在城里住著,腳一踏出門就要花錢。不做事,生活來源就會斷。
問:收入情況怎么樣,可以說說嗎?
孫師傅:工地上有活,一天可以掙200多塊錢,要是下雨或者工地上沒活,我們就只能在家待著,“收成”也要看天氣,不過總體還行。
梁阿姨:我每天5點鐘出發去巢湖邊的批發市場先批發蝦魚,然后再來到家門口菜市場賣,生意好的時候(七八月份),一天可以掙到100多元。但到春節前后,家家都腌制了咸肉,買新鮮魚蝦的就少了。
問:這么多年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孫阿姨:我生了場大病。2010年10月,我得了突發性血小板減少紫癜,身上有一大塊一大塊紫色的斑,舌頭上長滿了蠶豆大的血泡。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是什么病。醫生說幸好送到醫院及時,要不然就可能變成白血病,那就不得了了,哪有那么多錢治。
問:治病一共花了多少錢?
孫阿姨:從生病住院到康復,有七八個月,一共花掉了4萬多元。從孩子爺爺那里借了5000元,從小叔子家借了6000元,從合肥的親戚借了1萬元。他(孫師傅)也停了工作,七八個月時間,全家基本沒有收入,全靠之前的積蓄。一個月要吃五六盒藥,一開始一天要吃12粒藥,慢慢減到一天兩粒。吃的藥含有激素,我的臉、脖子和肚子都浮腫了,整個人像充了氣一樣,胖得都不敢出門,天天只能待在家里。
孫曼曼: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很害怕。當時我媽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我只能坐在床邊抹眼淚,什么都幫不上忙。
新添置的家具
我們剛到巢湖市時只扛了一臺電風扇和一卷席子。2008年以前,家里最大的一件家用電器就是用了五六年的彩色電視機。空調和洗衣機是2012年春節前買的。孩子已經大了,家里再不買幾件像樣的東西,以后媳婦來了恐怕會說這家人家里什么都沒有。
問:這么多年來,家里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梁阿姨:我們家雖然在巢湖街上生活了這么多年,但農村的田都一直種著,這樣吃米吃油就不用花錢。城里人有幾畝地是很讓人羨慕的,但因為我生病,家里的田就荒了。
問:客廳和房間都很空,有沒有想過要添置些家具?
梁阿姨:我們剛到巢湖市時只扛了一臺電風扇和一卷席子。2008年以前,家里最大的一件家用電器就是用了五六年的彩色電視機。生病那年,由于符合大病醫保的條件,我在村里申請到了1萬元的補貼,用這筆錢買了一臺冰箱。空調和洗衣機是2012年春節前買的。孩子已經大了,家里再不買幾件像樣的東西,以后媳婦來了恐怕會說這家人家里什么都沒有。
孫師傅:我們兩個人的老自行車騎了十幾年,現在都報廢了,買了兩輛電瓶車,她(梁阿姨)也不用再像以前起那么早了。
問:以前梁阿姨要起多早?
梁阿姨:以前要3點鐘起床,批發市場離我們家很遠,晚了魚蝦批不到,就白跑了。
問:現在生活應該平穩了,還想改善點什么?
孫曼曼:電飯鍋和炒菜鍋,還有那把湯勺,柄都斷了,還用了五六年。我媽裝魚蝦的桶和竹筐,修修補補也都有五六年了吧,感情深著呢。這些“老古董”跟新家的調調有點不搭,可我媽就是舍不得換。
平時家中最多三個菜,其中必有一道瘦肉湯,零零星星的幾條瘦肉躺在鍋底,湯上漂浮著雪花式的肥肉,這是我們的“營養餐”。不過我媽生過那場大病后,我們的伙食等級稍微提高了,我媽說她想開了,不能太苦,不然生病就要花大錢。
孫師傅:巢湖市劃到了合肥,希望我們的醫療報銷和社保也能提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