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張稱搬磚工月薪7000元、隊長月薪過萬元的薪水表在網上開始傳開,不少白領自嘲“以后再也不說自己是搬磚的了”,還有的笑稱要轉行當搬磚工。后有媒體證實,工資條上的薪金水平基本屬實,但為了拿到這個薪水,工人們每天起早貪黑,幾乎沒休息日。
一張農民工薪水表引發的“圍觀”,乃至掀起些許輿論的微瀾,折射的卻多是這一群體在主流語義中的刻板印象。泥瓦匠日薪過百,月薪六七千的事實,激起了許多人的好奇心,因為長期的媒介關注已無形中為農民工賦予了“弱勢者”形象。
而在愈發凸顯的物質基礎決定社會地位的市場邏輯下,“弱勢者”多不經意地與缺錢少衣、挨凍受餓相等同,甚至在生活中處于赤貧狀態也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附會。面對農民工的“高薪”,基于其階層屬性的傳統認知遭遇動搖,微博及論壇上流露出的“白領”們自傷自憐的感喟,愈發顯現出農民工作為一個特殊“行業”并未完全被主流社會接納的事實。狹隘和單向的“弱勢”形象勾畫,掩蓋和忽視了農民工群體其他方面的真實棱角,悲情和無助并非他們生活的全部。
但是,他們并沒有足夠的話語權來利用各種媒介平臺,來發出關于自己的真實全面的聲音,只能不斷以“受難”“潦倒”的草根角色承受著被精英話語圈高高在上“解讀”抑或“關懷”的命運。在煽情和感傷中,農民工群體無辜又無奈地成了他者抒思古傷今之情的主體,被各種宏大公共命題包裹,被無端地貼上各色或猜測或臆想或習慣性俯視的標簽,其立體的形象只能淹沒在如此紛繁的微言或大義中,宛如“任人打扮”的小孩。
市場經濟使得每個人身上“勤勞牟利”的潛力都會得到激發,無論是靠體力,還是腦力,自身的付出都能轉化為應得酬勞,而實現“按勞分配”的價值體系的運轉。說實話,當下農民工群體在絕對的工資收入上,的確不再處于“微薄不堪”的水平,有漸漸與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趨近的態勢。
可是,這種薪資額度的接近,充其量只是一種賬面上的,片面的接近。要知道,大部分在建筑工地上的農民工,除了那夜以繼日勞作換來的報酬,并沒有社保、養老、及醫療等這些起碼的福利保障,更難說穩定。他們中很多人,時常得“跟人要活”,如果某幾個月沒有找到合適的老板或工程項目,就處于失業的游蕩狀態。工作本身的臟累,恐亦不是白領們所真心能接受的。
應該說,農民工群體依然是弱勢的。他們以血汗換來的“不菲收入”,沒有改變他們仍然位處社會分工金字塔底層及缺乏歸屬感的現實困境。只不過,不應再簡單以“物質收入高低”來給其畫像。套用一句爛俗的話,“用錢能解決的問題也許不是大問題”。對于農民工群體,不妨多一些平等的傾聽,讓他們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而非總是“由他人代言”。這樣可以避免外界臆想的“經濟弱勢”遮蔽其最切實訴求及真正痛處。
報道中一位湖南籍農民工說,“雖然在工地風吹日曬,但是比在家里種地強多了”。個中的沉重和辛酸,令人深思。這些城市的邊緣人,也許不乏謀生的機會和能力,但在目前缺乏系統的職業及社會福利保障的背景下,當年老力衰之時,他們仍不得不離開。
何時,農民不必為了生計遠離長育自己的家鄉故土,抑或他們在陌生的城市也能靠自己的踏實勤勞堂堂正正地獲得一份歸屬?這些終極愿景的實現,或許才是一個國家對于農民工群體形象的最好“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