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2011年發生在河南項城的掘墓事件現場。(資料圖片)
從今年6月開始,河南省周口市開始了一項為期數月、頗受爭議的“平墳復耕”工作。周口市委一名宣傳干部稱,200多萬個墳頭先后被平掉。
就在平墳運動達到高潮之時,11月16日,中國政府網公布國務院第628號令,對《殯葬管理條例》第二十條進行修改,原規定“將應當火化的遺體土葬,或者在公墓和農村的公益性墓地以外的其他地方埋葬遺體、建造墳墓的,由民政部門責令限期改正;拒不改正的,可以強制執行”中,“拒不改正的,可以強制執行”被刪除。該變動將河南“平墳復耕”運動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11月21日,有媒體報道稱,河南省周口市一名宣傳干部介紹,自11月16日,國務院修改《殯葬管理條例》部分條款后,該市“平墳復耕”工作已暫停推行。目前,正在研究如何調整政策。
《法制日報》記者就平墳一事于11月21日上午向周口市政府辦提出采訪分管民政工作副市長劉國連的申請,下午收到婉拒答復,稱“劉市長不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記者轉而向周口市民政局提出采訪意向,該局社會事務科科長胡朝陽代表該局接受了《法制日報》記者采訪,首次就“周口暫停平墳復耕”、“副處級以上官員墳可不平”等傳言作出回應。
“平墳復耕”肯定會繼續下去
記者:今天有媒體報道,援引周口市宣傳部一名工作人員的話,稱已經暫停了平墳工作?
胡朝陽:完全沒有這樣的事情。之前我們本地報紙每天都會有宣傳殯葬改革的文章,“暫?!敝傅膽撌切麄鞴ぷ?。這項工作本身肯定是會繼續下去的。
今天下午我們市委市政府還在開一個統一思想的會,其中有一項內容就是殯葬改革這塊。
記者:統一什么思想?
胡朝陽:大家在這方面提高一下認識,認定這一塊工作如果說是損害了老百姓的利益,如果做得不對,那么我們需要怎么做。但是大家一致認為這個事對我們市的整體發展、推進生態文明這些方面有好處,只要有好處,就應該堅持做下去。
按照我們的工作安排,下個月初我們會對前一段的平墳復耕以及公墓建設方面,搞一個驗收,做得好的單位要給予一定的獎勵。絕對不會是網上一吵鬧,這事就不干了,不會有這個(可能)。因為政府做了這個決定。
周口境內平了300多萬座墳
記者:周口市的平墳復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胡朝陽:我們是從去年10月份左右,市委市政府開始醞釀的。前期宣傳了半年左右,因為大家傳統思想太深。大力推廣就是從今年6月份開始的。
在河南省,我們市是屬于經濟收入倒數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市委市政府能夠拿出上千萬的經費來做這件事,真的不容易。
記者:初衷是什么?
胡朝陽:我們周口一萬一千多平方米的地域,沒有一座山,這里的土地都是非常富饒的,我們通過殯葬改革,節約下了四五萬畝耕地。而且我們周口是農業大市,也是河南人口最多的市,將近1200萬人,這能為農民節約一點土地,也能保衛我們國家的糧食安全。
另一方面,偷埋亂葬的危害性是很大的,比如一些得了傳染疾病死亡的人,他們的病毒潛伏是好幾十年的,他們埋了以后污染了土壤和水源,這危害是很大的,而火葬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記者:從6月份大力推廣到現在,總共平了多少座墳?網上有一個數據是200萬,準確嗎?
胡朝陽:應該不止200多萬座,比這個多,應該有300多萬座。整個周口境內按照我們之前統計的,大概有340多萬座,現在已經平得差不多了。只是說平得徹底不徹底的問題,有的平得高,有的矮。目前報上來的數字,各縣區都完成了,但是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肯定有沒有完成的。接下來的工作就準備下去調查、驗收了。
記者:老百姓的反響怎么樣?
胡朝陽:我們準備下一階段要在全市搞一個民意調查,讓大家都來參與,說說對于這項工作開展到現在,有什么問題,有什么好處,大家來評評。
你也可以下去看看,老百姓在這件事里面,整體上是認為政府做了件好事的。對老百姓來說,多一點耕地才是實惠的。這個活動在我們省委、省政府都很認可,主流媒體也認可。
網上吵鬧的大多是外地當官的
記者:那為什么網上會有那么多爭議和質疑?
胡朝陽:網上現在謠傳太多了。主要是因為我們屬于黃河中下游,由于歷史的原因,所以大家在理念上,在對過去的思想概念上存在偏見。對他們來說,就是中華文化的傳承,對我們現在來說就是喪葬陋習。這項工作要換在江浙地區,推廣起來就沒有任何問題,浙江江蘇這些地方,火化、海葬什么的,都很流行。
網上傳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外面當官的,第二個就是做生意的,老認為好像這墳被平了,風水就破壞了。你說這種想法是“四舊”呢,還是保護傳統文化?
記者:可能大部分人想表達的還是對死者的尊重,對傳統文化的尊重。
胡朝陽:我們現在主張就是厚養薄葬。就是在老人在世的時候一定要讓他們過好,享受很好的精神、物質條件,去世的時候則簡化。我們這邊很多人,特別是官員,利用父母去世大操大辦,大斂錢財,你說他平時孝順嗎?也未必吧。因為周口地區經濟還是落后,要是經濟發達,像廣東一帶的,都忙著賺錢,可能就不會太在意這些東西。
領導干部都帶頭平了
記者:有網帖傳聞,河南平墳“副處級以上官員可不平”,是否屬實?
胡朝陽:這種事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們做的這項工作,始終強調的都是黨員干部首先帶頭。
記者:咱們單位有沒有人涉及到這次平墳的?
胡朝陽:(指了指辦公室的人)所有人都涉及到了,這兩位辦事員,他們都是節假日回去平掉的。包括我們的局長、副局長以及黨組班子領導,都在10月份以前就回去把自己家墳平掉了。包括市里一些家在周口區域的領導,都帶頭平了,肯定是要帶頭的,打鐵自身不硬肯定不行的。
記者:我看到我們相關的實施辦法里面,有規定對知名人士等一些特殊的墳可以保留?
胡朝陽:我們嚴格地按照國家的規定執行,一個是少數民族有特殊照顧,其他的就根據文物法了,中華民國以后到1949年這段時間的名人墓穴,以及中華民國以前的墓穴都屬于要保護的。
“目前沒有掌握強制平墳的案例”
記者:《殯葬管理條例》修改以后,對周口的平墳復耕工作會有什么影響?
胡朝陽:(遞給記者一份周口市殯葬改革工作簡報,內容為新華社報道《民政部:亂埋亂葬拒不改正將申請強制執行》)《殯葬管理條例》修改的意思就是除了法院以外,其他部門沒有權力強制執行。對我們其實影響不大,我們可以申請法院強制執行;另外,根據土地管理法的相關規定,占用耕地建墳的,土地部門也可以處理。
記者:微博上有很多網友都發帖說自己家的墳被強行平掉了,強制執行的這種,在我們已經完成的平墳工作中,大概占到多少比例?
胡朝陽:我們現在沒有掌握這個數據,基本上沒有。人家家里不同意,我們強制給他平了的,我們掌握的情況是沒有這種情況。實際上在農村這塊,當地黨員干部帶頭平了,老百姓大部分也都會平。有一部分人在外打工,沒有勞動力,村里就組織幫扶隊,幫忙一下。這種情況當事人肯定是要授權的、委托的。
記者:那我們說的強制執行是在什么情況下會發生?
胡朝陽:強制執行指的是人死了不火化,亂埋亂葬的,指的是強制火化。平墳復耕指的是平遷舊墳。現在網上很多人把這個概念弄混了。包括到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了,也是執行火化,不是平墳。
記者:既然平墳參照的不是這個條例,那是參照什么法規?如何區分偷埋亂葬和舊墳?
胡朝陽:平墳這塊按照國家規定,就是道路兩側、耕地等這些地方,不讓建造墳,你建的。這個界限,很難區分。現在這個強制執行,主要起的是警示作用。我們通過一系列優惠政策,讓你自己考慮考慮,政府給你免費火化,免費埋,你不干,自己偷埋要被人揭發了還是得重新火化。這對比一下,就知道哪個好。
記者:微博上的確有人說是被強制平掉的?;蛘吲e個例子,一個20年左右的舊墳,主人就是不愿意平,應該按照什么程序操作?
胡朝陽:目前還沒有這種情況,大家一做工作,都平了。對于多少年的墳,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還沒有具體的規定。你說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為什么呢?你說的那種老祖墳大多都在樹林里,那只要把墳頭平掉了,祭拜、燒紙什么的都不影響?,F在涉及到平遷的就是20年以內的,在大田里,隨意葬埋的這種。這種肯定是不允許你埋的,肯定會有人發現,比較好做,不存在強制什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