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的湖北十堰青年劉皓昨日回到單位開工,此前他休了個探親假,但這個假期可一點都不“享受”:他的東家——武漢東風本田汽車有限公司,從9月份起受到中日兩國釣魚島問題的影響,產量銳減,原本每天一小時的加班不復存在,這直接導致劉皓這樣的一線工人每月收入減少近2000元。
10月9日,劉皓與相戀多年的同學小玲(化名)在老家領證辦酒,收入的減少于這對新婚夫婦而言可謂是傷筋動骨。
減產導致取消夜班
記者在上海見到了劉皓。
至于為何會到上海,劉皓解釋說:“原本打算去三亞或者麗江度蜜月,現在為了省錢就改去了在嘉興定居的姐姐那兒,借道在上海玩兩天。”
為了趕當天中午去嘉興的火車,劉皓約記者一早9點在靜安公園碰面。劉皓是個準時的小伙兒,卡其色外套搭配牛仔褲和板鞋,略微卷曲的頭發和一副黑框板材眼鏡,笑起來就會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只是劉皓很少笑,只有聊到他的新婚妻子時才會露出略顯羞澀的微笑。
“其實這并非外界認為的人為降薪,而是因為產量銳減導致加班減少帶給薪資的影響,這點我還是分得清楚的,我相信這是暫時的。”劉皓說。
在這家日企,劉皓這樣的一線工人每月的薪資構成是明晰的:基本工資2950元+加班費+效益補貼每月五六百元+全勤獎100元,劉皓每月的收入能在5000左右,浮動的是加班費,“以往每天加班1小時,每個周末也會有一天加班,平時白班夜班兩班倒,后來取消了夜班,變成做一休一。這樣一來,加班沒指望了。”劉皓說。
9月20日,劉皓所在的班組長召集班上23個人開會,通報了相關情況“銷量急劇下滑,很多4S店車都賣不出去,要減少產量……”并轉達了公司“取消夜班全部上白班”的決定。“當時多數人都覺得可以放松一下。
“也有不少人擔心會因為這個事情下崗,領導也給我們開過幾次會,每次都會給我們吃‘定心丸’,意思是說即便日資撤出,也不會失業。’但減薪也是實實在在的,只希望釣魚島爭端快點平息。”劉皓說不曾想到,他這樣一個小人物也會受“國際關系影響”。
別看劉皓年紀小,卻已經是湖北東風本田生產一線上的老員工了。2009年畢業實習,湖北東風本田來學校招工,劉皓是班上20多人報名、最終錄取的那4名中的一個,“那時競爭還是相當激烈的,僅僅一個體能測試,就淘汰了一批人,我還算比較幸運的吧。”劉皓說。
第二年,劉皓畢業后正式與武漢東風本田簽約。
而之所以說劉皓已是“老員工”,這可以從他的幾次換崗窺見:最初進廠,劉皓被分配安裝發動機上的變速箱,結果沒干幾天雙手就腫了一個星期,后來換成操作擰緊機,擰緊減震器和傳動軸轉向節之間的螺栓,就這個簡單的擰緊動作劉皓重復了一年多,“平均60秒鐘一臺車,一天干9小時,但這已經是相對輕松的活了。”劉皓說。
如今,劉皓大多時候在線外,給同事補充物品,偶爾缺人手,就去頂一下。從他輕松詼諧的語調,可看出他對這里的工作環境很滿意。
相信通過努力就能晉升
“一個清潔的環境,還算不錯的伙食,薪資也還過得去,對細節苛刻。”劉皓說這家企業符合了他對日企的預期。“比如說,一個崗位,三個人能輕松勝任的,日方一定會要求兩個人能抗下,但他們會尊重一線工人對工作細節問題上的意見和建議,一旦被采納,回報你的是還算可觀的金錢和禮品。”這是本田公司自1953年起實施的改善提案制度。
劉皓是一線工人中的“點子大王”,“進廠的第二年,我就提出傳動軸上的吊具是否可以套一個橡皮圈,以免吊具與傳動軸相碰觸時鋼筋之間造成磨損,避免直接接觸,當時提出即被采納了。我有時候一個月就會提個好幾條呢,一季度一統計一獎勵,我最多一次一季度獎勵了五六百元,再加一個電飯煲。”劉皓說起這個顯得特自豪,對日本人的細節管理,劉皓還是頗為推崇的。
同時,自2000年起,每年6、7月份舉行的NHC(New Honda Circle)活動也成為劉皓這類一線工人有望晉升的現實抓手。“就是借助工作小組、任務團隊或質量圈形式的活動,使員工廣泛地融入和參與生產改善活動和經營管理,NHC正是本田在全球開展的這樣一種小組活動。”劉皓介紹說。
“這個活動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對提升團隊協作有幫助,當然也是一個很好的晉升渠道,很多班長都是通過這樣升上去的,總之,在這里不會埋沒你,每一個層級的晉升渠道也都是看得見的,只要你夠努力。”劉浩說,眼下他的工作規劃就是當上班長,“一般工作五六年就有機會了吧,不過我現在才3年。”
在這家日企里,一線工人們7時30分上班,下午通常加班一小時,17時15分下班,晚班工人17時15分接班直到次日1時55分,生產線才徹底停下。每天都有上班前的早會和下班后的晚會,“一般開五六分鐘,都是班長主持。”這家日企實行嚴密的層級管理,班長管一個23人左右的班組,班長之上是系長,再上面是科長、部長。
至于例會的內容。劉浩說,“做汽車的最注重品質,開會就是總結當天的工作情況,現在年輕人玩性大,有時晚上通宵、上網等等,都會影響第二天的精神狀態,班長會點名誰精神狀態有問題讓其注意休息……我覺得這種方式挺好,也沒見工友為此影響情緒,我對這套管理方式是肯定的,很快就適應了。”
劉皓住了兩年的單位集體宿舍,4棟6層樓的房子,3個人分享十幾平方米的房間,有電腦桌和大陽臺,每個樓層有公共的衛浴設施,還有一個公用大客廳可以看電視。最受歡迎的是,平時只要平攤水電費。但劉皓后來還是選擇在外租房,一說是為了鍛煉自己的獨立生活能力,也為了出行逛街方便,至于其他原因,那是后話了。
每年至少一次的旅游,一般兩天時間,雖然去不了太遠,但3年下來劉皓還是跑了不少地方:除武漢外,去了安徽、三峽、湖南等地。“有時候我們也看到一些加工制造企業的負面新聞,比如富士康,就會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劉皓笑著說。
新婚生活品質打折扣
為了回老家結婚,劉皓向工友和老家的朋友借了一兩萬元錢,“結婚時自己沒什么錢……”劉皓解釋說。
好在小玲是自己的初中同學,兩人一路走來患難與共,對他們來說,對彼此好,才是第一位的。
去年劉皓從集體宿舍搬出,在與單位坐車20分鐘的地方租房——一間60平方米的小屋,鍋碗瓢盆、家具電器樣樣俱全,這就是劉皓小兩口愛的小屋,但他們并沒有為了結婚再作裝修,原來還有一件好事等著他們:今年8月,公司開建針對所有員工的住宅區,預計2015年交房,大約有4000多套,介于福利房與商品房之間,步行到廠區僅需20分鐘,均價3000元,遠低于同一地區房價。劉浩說,“按照我的情況,估計能買到一套70多平方米的房子。”
“工資受影響也許是短暫的,但社會上有些的看法可能不會在短時間內消弭,尤其在看到西安、長沙的反日游行種種暴戾情景之后,現在出門最怕別人問我在哪兒上班,因為我不好意思說在日企工作,怕被別人說成自己在給日本人賣命……”劉皓說。
不過,對企業以及自己的未來,劉皓說,“畢竟品牌和口碑還是得到認可的,相信只要兩國關系交好,銷量一定會好的,再說,這不是一個小型企業,說倒就倒的,畢竟有那么多人,大家一起努力一定能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