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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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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6月最后一天，安徽省滁州市鳳陽縣農民朱懷林依舊焦慮不堪，今年他收了1萬多斤麥子，至今仍堆放在自家倉庫。
原來，朱懷林也是一名糧食經紀人，干了數十年，今年的遭遇讓他有些不解。按往年情形，這一季是最忙碌的，然而，今年的收購場面顯得冷清。
根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連日來的調查，由于揚花時期遇到了持續陰雨天氣，小麥感染赤霉病后質量不佳，這成了糧站拒收小麥的理由之一。
但記者在鳳陽縣調查時發現，該縣部分糧站拒收背后，除“糧食質量差”“庫容不夠”“收購資金短缺”等明面上的理由，還有糧站內部職工透露，有糧管員私自收儲的 “生意經”使然。
為了干私活，就不理“公事”？目前此事真相尚待有關部門進一步核實。
賣糧難——這道不時會出現的待解難題，已波及安徽的部分區域。對于當地種糧戶而言，他們解答此題的唯一辦法只能是等待。
現如今，朱懷林的最大希望是：國家的最低糧食保護價一定保護到位。
糧戶反映賣糧難
6月30日，鳳陽縣陰沉欲雨。下午，官溝鄉時圩村村民盧道銀站在自家門口，愁容滿面地注視著公路一側的莊稼地。
小麥已收割完畢快一個月，尚未翻耕的地里已經沒了作物。盧道銀無奈地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現在麥子賣不出去，沒人要。”
從他家莊戶圍墻外走過，一個棚子底下，大大小小裝著糧食的塑料編織袋差不多抵到了棚頂，這些麥子總共有6000多斤。
盧道銀所，受赤霉病影響，小麥產量大幅度減少，最終收獲的就是大量干癟的麥子，“根本沒人收購”。
5月初麥收的時候，盧道銀還寄望有人來到他的地頭，像往年一樣直接裝車，現場付款，不過，這樣的夢想很快落空。
由于糧站不接收，如朱懷林一樣的糧食經紀人，在收取了一些小麥后也暫停了。
盧道銀等不到上門收購，就嘗試著將小麥運往離家不遠的官溝鄉糧站，但結果讓他失落——糧站拒收。
記者走訪了附近多個村子的十多位種糧戶，他們反映的情況基本也是如此，收割回來的糧食沒人收，只好堆積起來。
記者又來到蚌埠市懷遠縣蘭橋鄉的一些村子，亦有村民反映今年的糧食賣不出去，只好干著急。
官溝鄉糧站，院子里冷冷清清。一間屋子里，只有一人哈欠連連地盯著電腦。
稍后出現的一位女士告訴記者，她以前是糧站人員，現在退下來了。“這里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收糧了，種糧戶也不愿來賣，價錢太低了。”她說。
在糧站門口，記者找到糧站站長，他一聽來意，什么也不說就走開了。
而一旁墻上，張貼著醒目的《糧食收購社會服務承諾》，安徽省糧食局的通告明確寫道：堅持敞開收購原則，不準以任何借口拒收、限收、停收。
糧管員自曝私自收糧
小麥收購冷清，僅僅是因為質量問題嗎？
梁宛南（化名）是官溝鄉糧站的糧管員，7月2日，他在電話里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由于是汛期，“現在我們不收糧食了，已經停了”。
據他介紹，該糧站已有20多天不收糧了，早前陸續收了近200萬公斤，現在正在聯系一些面粉廠售賣。
令人驚異的是，梁宛南說，這些麥子全是他們糧站的一些員工自己籌資收的，是占用國家專屬糧庫干私人買賣。每斤價格基本在0.9元左右。記者獲悉，國家規定的國標三等小麥最低價為1.02元/斤。
“我們做的這些事領導都不知道，就是在每天下班后，偷偷摸摸地收，因為這樣的做法國家也不允許，畢竟這是國家專屬糧庫。”他說。
另一位糧站工作人員說，其實現在官溝糧站還可以收糧，不過“折秤”厲害，100斤糧最終只按七八十斤算，所以農民不愿賣。這樣的說法，也得到盧道銀等多位種糧戶印證。
梁宛南還透露說，到現在為止，糧站根本沒有獲得任何收購資金，農發行資金仍然沒有到位。
官溝糧站一位姓胡的負責人也稱，由于今年資金沒有到位，一直沒有收糧，現在糧庫還有空的，往年這個時候，錢早已下來并開始收購了。
不過，對于糧站工作人員私自收糧的情況，胡站長表示不知情。
7月4日下午5時，記者再度來到官溝糧站。該糧站一位工作了十多年的臨時工（做裝卸糧食的工作）說，早在6月初，部分工作人員就開始私自收糧了。他說，最開始收的是1元/斤，后來降到0.98元/斤、0.96元/斤等，10個倉庫里面，已有4個全是他們收的糧。
這位臨時工給出的數字是200萬公斤，與梁宛南的說法基本吻合。
隨后，一位與官溝糧站有過業務往來的知情人士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這些糧站員工以遠低于保護價的價格收糧后，就會坐等國家收購，從中牟取價差。
據記者實地了解，目前官溝糧庫中，已有第一、第三、第四倉庫收滿糧食，第七倉庫里也只有大約30萬斤的剩余空間。
糧食商販王少同也證實，他于6月11日、12日往官溝糧站送了十幾噸麥子，現在再也沒送過，因為停收了。
官溝面粉廠廠長唐國聰向記者表示，現在很多農民在糧食收完后，由于急著用錢或急著出去打工，所以會低價賣給糧販。
記者連日走訪發現，糧站工作人員私收糧食的做法，在當地其他鄉鎮也有發生。
鳳陽糧食局：如屬實將處理
對于上述收糧亂象，鳳陽縣糧食局局長雷平在其辦公室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這些事情需要經過宣傳部門的同意之后才能接受采訪。
鳳陽縣糧食局綜合管理股股長張發功則稱，“今年鳳陽縣基本不存在賣糧難的問題，而對于糧站工作人員私自收糧這種情況，據我了解也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我們一旦查實將會嚴肅處理，絕不手軟。”
“鳳陽這邊的糧食收購今年是分批次進行，在第一批啟動5家收購資質糧站后，現在又啟動了3家，我們馬上又要申報第三批次的糧食收購點。”張發功說。
據了解，鳳陽縣今年有5家糧站被作為“有資質”的收購糧站，鳳陽縣小溪河中心糧站是其一，其負責人姚昌寧稱，他們獲得了農發行的資金。
但姚昌寧表示，由于赤霉病影響嚴重，他們現在不收干癟的小麥，這些只能作為畜禽飼料來用，即使收購也就幾毛錢一斤。
為何今年與往年不同，要分批次收購？張股長稱并不清楚。
滁州日報6月21日報道，“該縣（鳳陽）國有糧食購銷企業積極騰倉儲量5萬余噸庫容，積極與縣農發行溝通協調收購資金近3億元，確保資金到位、人員到位、倉容到位、器材到位、服務到位，讓農民結算及時、糧錢兩清。”
記者聯系上農發行鳳陽支行一位負責人，其婉拒了記者的采訪。
近日，鳳陽縣委宣傳部對外稱，“今年，鳳陽夏糧收購早計劃、早部署、早準備，多舉措做好夏糧收購。讓糧農‘糧出手、錢到手’，讓糧農賣上放心糧、舒心糧、滿意糧。”
7月3日中午，鳳陽縣的一場小麥收購會議在進行中，記者問及會議的具體內容，參會的姚昌寧只說了兩個字：保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