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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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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加入世貿組織首席談判代表、外經貿部原副部長、博鰲亞洲論壇原秘書長。
得體的黑色西裝、鮮紅的領帶、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這是龍永圖。離開談判桌10年，這位中國昔日的入世首席代表依然顯得冷峻、硬朗。昨日，記者在武漢對話龍永圖。采訪全程，他不茍言笑，坦誠率真的風格不減當年，言談舉止中彌漫著一股強大的氣場。
“看來我來晚了，簽名得簽在最下面了”，龍永圖到武漢美術館參觀設計雙年展時說。在偌大的簽到板上，只剩下最下面的一個空白處。龍永圖還是蹲下身來，在角落里鄭重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談跨國經貿
在日前舉行的APEC會議上，一個頗為生疏的詞“TPP”喧賓奪主，成為輿論的焦點。TPP指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由新西蘭、新加坡、智利和文萊四國最先發起，美、日相繼加入使其名聲大噪。中國卻沒有被邀請參與TPP談判，因此TPP被外界認為是中美貿易的新博弈。
TPP沒中國參加，他們搞不出什么大名堂
“TPP沒什么了不起”，龍永圖脫口而出：“中國不參加，他們搞不出什么大名堂。因為，中國現在在亞洲、在全球貿易中都占有巨大的份額，缺少中國的TPP將難以實施。現在看來，TPP被政治化了，中國應該繼續致力于加緊與APEC、東盟自由貿易區成員的合作。”
在龍永圖看來，未來武漢要加大開放戰略，最重要的是加強與跨國公司的合作。他表示：“跨國公司就是經濟全球化的載體，通過與他們合作，地區經濟才能被納入全球經濟。值得重視的是，很多跨國公司不怕中國政策不優惠，而怕政策不透明，武漢應加強透明的市場經濟體制建設。”
談入世十年
歐美、美國為何到2016年才可能認可中國市場經濟地位？中國企業在缺乏市場經濟地位的前提下，這10年生存如何？這些問題，在入世10年的節點上，尤為受到關注。
解密入世談判細節：朱镕基直接與美方談判
說起10年前的談判，這位親歷者好像記得任何細節：“那是1999年11月15日，最困難的中美協議最后達成，最后拍板的是時任總理的朱镕基。朱總理放棄了一些東西，比如我國市場經濟地位的認定問題，允許特別反傾銷措施可適用到2016年。這是因為中國出口企業的確存在價格戰、內耗問題，我們也想利用世貿條約來倒逼中國企業改革。更重要的是，通過舍棄這一條，我們守住了對中國最重要的三條底線：音像制品、書籍等文化產業；電信、保險業等基礎服務業；化肥、糧棉油等基礎農產品。”
事實證明，10年來中國企業取得巨大進步。“入世10年，中國崛起的速度，甚至超過我的想象”，龍永圖說：“10年前，中國人不敢想我們的經濟總量會超過日本，成為全球第二位；不敢想對外貿易總額會從5000億美元上漲到3萬億美元；不敢想外匯儲備從2000億美元提升到3.2萬億美元。”
談產業發展
今年，武漢傳統工業出口受到歐美經濟拖累，一些實業資本加速外逃到房地產、金融業。勞動密集型產業是不是走到了盡頭？武漢的下個10年開放如何著力？
制造業丟不得，勞動密集型產業丟不得
“今年的問題，只是局部的問題。但武漢必須依靠工業制造業、依靠勞動密集型產業”，龍永圖告訴記者：“現在存在偽城市化的問題，農民工進城了，卻沒有成為城鎮居民，還需要創造大量的就業崗位。”
提倡產業升級、打造自主品牌，在龍永圖看來也不必強求。他告訴記者：“品牌應該是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需要多年的技術、營銷積淀。比如10年前，大家買家電都是索尼、松下，現在我們去買家電也點著要格力、長虹、海爾了。現在中國的汽車等制造業沒有品牌優勢，不等于產業就是失敗的。再過10年，或許大家也會買自主品牌汽車了。得市場者得天下，制造業丟不得。”
早在20年前，龍永圖就判斷，我們面臨的特殊挑戰是各級政府能否簡政放權，使企業成為真正自主經營的產權主體。如今，他對入世10年最大的反思，也在于民營企業沒有得到與國有企業相同的國民待遇：“中國前30年的GDP增長，主要是靠大型國企。但現在，中國經濟的增長方式已經在改變，中小企業貢獻越來越大，政府應該加大支持力度。”
龍永圖建言武漢
打造國際大都會最需提升軟實力
“精英們會不會把孩子送到中國來學習？外國人愛不愛看中國的電影、書籍？消費者愛不愛買中國品牌？這些可以體現出一個國家軟實力。武漢要打造國際大都會，最需要提升的就是軟實力”。昨日，縱橫世界貿易舞臺的龍永圖在漢論道，建言武漢如何打造國際大都會。
“自信、愛心、包容、平等，這些都是國際大都會的共性特制”，龍永圖說：“除了經濟、產業力量，國際大都會更需要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以及人文精神、公民素質、精英人才等軟實力。”
“武漢有一些先天的優勢”，龍永圖告訴記者：“比如，武漢有110萬在校大學生，這在世界上都是第一的，那么武漢可不可以打造全球第一流的大學城，吸引全球精英來學習？再比如，武漢有這么多的大江、大湖、綠地，這些自然資源是很多城市花10倍的力氣都不能換來的。北京一個池塘就說是一個海，武漢得有多少海啊？武漢要善于利用這些資源。”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武漢還是比較像芝加哥的”，龍永圖說：“每一個國際大都會都需要打造自己的特點，武漢交通優勢比較明顯。武漢空港建設應提前，如果空港的年吞吐量能達到四五千萬，那就能成為國際化大都會的一個潛在優勢。”
此外，武漢應該力爭成為中國統一大市場中的龍頭之一。
“現在，行政區劃已經成了中國經濟發展的瓶頸之一，未來中國將加速打造統一大市場”，龍永圖表示：“今天，我參觀了武漢設計雙年展，武漢設計之都不是吹的，工業設計產業非常發達。我們應該緊緊圍繞這個優勢，打造產業集群。未來的城市群不會按行政劃分，而是按資源稟賦、按整合資源的能力來劃分。”
龍永圖妙語解釋軟實力
什么是人文精神？我有一次去倫敦海德公園，看見一位老太太引起了眾人的圍觀。老太太正在幫助一只吃多了花生米的鴿子，把米粒一顆顆從喉嚨里摳出來。當鴿子最終獲救，眾人都報以熱烈的掌聲。我非常感動，這就是人文精神的表現。
什么是公民素質？我有次去日本，出租車司機聽見我說英文，馬上把日語電臺調成了英語電臺，這就是一個城市公民素質的體現。
什么是人才大市？我曾經遇到過比爾蓋茨。我問他人才是什么？他說人才=高端人才+低度內耗，我非常同意這個定義。人才在不好的環境里，能力就不能發揮到極致，一個國際化都市應該為人才提供人盡其才的氛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