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而言,我們有必要認識到,突破制度性阻礙,將制度變量置于研究紓解就業壓力的首位,這顯然不僅有利于長遠,也更具改革意味。
就業是國計民生之根本,沒有就業,經濟增長成效何以體現,社會穩定何以維系。
就業也是經濟學研究之核心訴求,現代宏觀經濟學之皇皇巨著——凱恩斯之《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就是以“就業”打頭。
4月5日,在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除部署落實2017年經濟體制改革重點任務外,再次將“就業”作為會議的核心議題。會議強調,“確定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促進就業創業的政策措施,堅決打好穩定和擴大就業的硬仗。”
將“穩定和擴大就業”上升到“打硬仗”的高度,這并不是因為我國過去幾年“穩就業”的成績不顯著,而是因為當前我國就業形勢的內外部環境發生了局部變化。
在2013—2016年的四年間,我國GDP增速處于漸進下行區間,陸續從7.8%、7.3%、6.9%降至2016年的6.7%,但是,在經濟增速放緩的情況下,過去四年,我國城鎮每年新增就業人數卻能夠穩定(2013年1310萬人、2014年1322萬人、2015年1312萬人、2016年1314萬人),基本穩定在1310萬—1322萬人的區間,這顯然是極其不容易的。同時,這一成績的取得,也一舉扭轉了我國既往“經濟增長與就業”近乎同頻波動的關系。
但是,過去四年我國“穩就業”的良好趨勢,卻在今年遭遇到內外部環境變化的影響,當然,這種變化是預料中的。其一,美聯儲明確進入強加息周期,這導致我國貨幣政策的相對被動收緊,而貨幣政策的相對收緊(或者說進一步“穩健”),很顯然,會對夯實就業基本面構成壓力;其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三去一降一補”)已經進入實質性攻堅階段,而“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毫無疑問會不可避免地擠壓傳統產業的就業空間;其三,高校畢業生人數將再創新高,在2014年我國高校畢業生人數登上700萬人的臺階之后,今年將有可能迎來800萬人左右的高峰,而這顯然會進一步增添全社會的就業壓力。
在今年“穩就業”壓力陡增之下,會議要求“在落實好已有政策的同時,推出促就業新措施”,“新措施”主要有五條,第二條至第五條主要側重于“針對不同群體的就業創業需求,給予針對性的就業創業支持”,而“新措施”的第一條,表面上看貌似缺乏針對性,事實上卻最具全面統籌之效——制定財稅、金融、產業等重大經濟政策時,要綜合評價對就業的影響,促進經濟增長與擴大就業聯動,結構優化與就業轉型協同。
制度變量才是紓解就業壓力的核心命題。在過去相當長一段時期內,我們制訂財稅、金融和產業政策時,均將GDP增長作為核心、甚至唯一的訴求,而在2010年之后,我們對相關重大經濟政策的制訂,在依然重視GDP增長的同時,也僅僅兼顧到單位能耗和環境等要素,但是,一直以來,我們近乎所有的重大經濟政策制訂,均相對忽視了其對就業影響的系統評估。
就財稅政策而言,近兩年,部分地方政府在加大傳統基建投入時,也屢將“穩就業”作為借口,但是,一者地方政府在加大傳統基建投入時,理應平衡好自身的財政收支狀況、以及基建水平與地方經濟的匹配度,二者加大傳統基建投入對“穩就業”的促進,往往僅是一次性的、或階段性的,這遠不如釋放政策紅利增強當地經濟的內生活力,更有利于當地中長期的“穩就業”。
就金融政策而言,盡管近年來我國直接融資市場占比逐年上升,但是,在整體依然過于依賴間接融資市場(以信貸為主)之下,我們過度強調固定資產擔保的銀行信貸政策,很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傳統信貸政策對新經濟、以及新興就業市場的傷害——因為,相比傳統產業,互聯網等新興產業先天依靠無形的智力資產、而不是有形的固定資產。
再就產業政策而言,還以互聯網產業為例,我們可以討論兩個方面,一是產業政策有必要相對差別化,手游類企業和O2O類企業都屬于互聯網產業,但是,相比手游類企業,O2O類互聯網企業顯然可以帶動更多的間接就業崗位,二是部分地方性政策,在傳統的思維慣性之下,沒有考慮到新經濟業態對增加間接就業人數、以及靈活就業人數的促進作用,比如在汽車共享出行領域。
之于當下而言,我們有必要認識到,突破制度性阻礙,將制度變量置于研究紓解就業壓力的首位,這顯然不僅有利于長遠,也更具改革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