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嶺南社會是以宗族血親紐帶維系的鄉村社會。百年前的臺山人逐漸沖破這種傳統社會的束縛,開始了城市化轉型。一方面我們看到在汀江圩不同姓氏可以姓氏為單位入股,集資建設新市鎮,另一方面即使是在一些華僑新村依然設立了嚴格的姓氏門檻,如東寧里,不是李姓族人不能獲得宅基地。宗族之內按族規、宗族之間按契約,傳統中國農村社會就這樣開始了向城市社會的轉型。
臺山城市化中出現了新群體——僑戶,他們收入來源主要是僑匯,希望寄托在培養子女出國,他們是新市鎮的擁躉、新教育的支持者。他們與華僑社會直接聯系,在僑鄉社會起到新生活方式的示范作用,是僑鄉城市化的主力,同時也難免過多地依賴僑匯,限制了在本地創業發展的動力。
海外的華僑社會則是西方文明下的邊緣群體。嶺南社會慎終追遠的傳統和“得志莫離群”的古訓使得海外華僑社會頑強地保留了華夏傳統。海外華僑組成的華人社會,和國內僑戶為基礎的僑鄉社會兩者之間推挽互助,使得臺山在時代大變遷中走出了獨特的路徑。一方面,海外華僑在居留地遭受“排華法案”不公正待遇,因而形成了特殊的向心力,并將自己美好生活的夢想投向故鄉,支持國內任何一種代表著獨立自由民主解放的力量,在民主革命、抗戰和解放戰爭中做出可歌可泣的貢獻;另一方面是國內的僑戶,他們將自己特別是后代的人生規劃與海外先進文明緊緊聯系在一起,全國各地沒有一個地方會象僑鄉這樣把子女出國視作理所當然。
有了華僑社會與僑鄉社會之間的血肉聯系,外部社會的轉型就帶有頑強的內部因素。同鄉的會館、民間崇拜、江湖會黨等等都影響著海外華僑的社會結構,成為華人在海外城市生活中獨到的模式;內部社會也處在轉型過程之中,家族的力量、同鄉的認同都在持續地發揮作用,從一族一姓建設的僑村,到跨家族集資入股建設的僑圩,社會在不斷開放,但畢竟社會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不徹底的城市化轉型之中,尚沒有普遍形成陌生人之間以契約為基礎的城市社會。